绣衣司的大统领穿着心上人精心制作的雨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定国侯府。
他的心上人则红着一张脸,捂着微微发肿的唇瓣,缩在软榻之上。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干过这事。
上辈子风风火火,只顾着赚钱了,太吃亏了有木有?
大风陪着连生很快到了梨花巷的宅子,宅子门口的匾额之上写着连府。
拍了拍门,院门很快被打开了。
“大管家,您来了。”
开门的老仆看到大风打着招呼。
“将军回来了,快见过将军。”
宅子里的人都是新人,未曾见过连生,老仆赶忙躬身行礼。
“可是生哥儿回来了?”
院里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连生一抬头,一位十分端庄的妇人快步走过来。
“嬷嬷,是生哥儿回来了!”
连生几步上前,单膝跪地,眼睛不由湿润了。
来人正是金嬷嬷。
嬷嬷对于连生来说,便如同自己的娘一样,鑫嬷嬷看到连生,也是泪如雨下。
嬷嬷用力抹去眼泪,扶起连生,“快起来,地上湿,卫家的,快去熬碗姜糖水,给姑爷祛祛寒气。”
金嬷嬷大声吩咐着。
金嬷嬷与大风他们一样,既然跟了柳安安,就是柳安安的人了,所以也称连生为姑爷。
一个跟出来的婆子快速跑走了。
连生扶着金嬷嬷,一老一少进到了前厅。
这处小宅子并不大,两进的小院子,不过这里本就人少,足够住了。
连生扶着嬷嬷先坐下,有婆子打来热水,嬷嬷亲自动手拧了热手巾。
连生净了手脸。
“又要辛苦嬷嬷了。”连生说道。
“嬷嬷不辛苦,嬷嬷身体好着呢,将来还要给你们带孩子呢!”
金嬷嬷看着连生便笑得合不上嘴,她现在就盼着她家的小姑娘快点长大呢!
连生不出意外又红了耳朵。
圣上赐给自己一座府邸的事,连生也告诉了金嬷嬷。
统领府由阿二公公负责布置,收拾好了之后,他们便搬到那里住。
金嬷嬷说道:“生哥儿放心,家里有嬷嬷,京城复杂,你在外行走要多加小心。”
连生点头应下。
“嬷嬷,我想去侯府看看。”
连生小声说道。
在他的记忆里,靖远侯府早就模糊不清了,可毕竟那里是他的家。
金嬷嬷知道连生说的侯府是何处。
“快十五个年头了,圣上登基后,朝中有人打过那个宅子的主意,背后定是李家授意的,不过让圣上驳回了,嬷嬷在京中的时候,年年的那一天,都会到那里祭拜一番。”
柳安安在京中,她也偷偷去过那个宅子。
靖远侯府的匾额虽然不在了,但宅子还在。
祭日的前几天,柳安安便与金嬷嬷说,要去那里祭拜苏家爹娘。
金嬷嬷担心她年纪小,怕宅子里有什么东西冲撞了。
柳安安便与嬷嬷说,苏家爹娘在那里,她必须得去。
“侯爷和夫人在天有灵,他们一定会喜欢姑娘的,宅子虽然荒废了,可在这京中,依然有那么多人记着它曾经的荣耀。”
连生心里十分感动,他没想到,他的小姑娘在京城还记得祭拜爹娘。
金嬷嬷又和连生说了一会儿话,便催着连生早些休息。
明日还要去拜访楚府。
连生点头应下。
这一夜,他睡得十分踏实。
转过天来,刚吃完早饭没多久,柳安安便到了。
今天要带着连生到楚家祖父那里拜访。
收拾好了之后,一行人便去了楚府,府中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晚饭过后,柳安安和连生才从楚府出来。
这时候,外边天已经黑了。
京城也是有宵禁的,不过朝廷对于宵禁并不是特别严苛,所以晚上亥时左右才开始宵禁,也就是九点左右的样子。
这会差不多八点半了,街上已经很安静了,柳安安决定和连生一起到靖远侯府看一看。
今天是青衣和五狼跟着两个人,所以柳安安不用担心自己的功夫拖后腿。
四个人便悄然穿梭在大街小巷,很快,一行人便到了靖远侯府的后墙。
五狼先跳了进去,半盏茶的功夫便又来到了外边。
“主子,一切正常。”
连生点头,他与青衣便一人架起柳安安的一只胳膊,跳了进去。
四个人进了侯府。
偌大的靖远侯府四处黑漆漆地,还好,借着清冷的月光,还是看得十分清楚。
侯府多年无人问津,房屋主体虽然没有坍塌,可四处十分凄凉,地上满是枯枝落叶和碎掉的砖瓦。
扔的一地的坛坛罐罐,半开的窗户,掉落的门板。
从前院直到后院,一路之上四处凌乱,不难看出当时的侯府是何等的惨状。
连生的脚步越走越快,气息也有些不稳,柳安安小跑着跟在后边。
前世他回京时,偷偷回过侯府。
加上之前爷爷给过他一张侯府的布局图,两世的他,自然清楚地记得爹娘的院子,兄嫂和侄儿的院子,还有自己院子的位置。
连生一口气走到爹娘曾经的院子。
院门大开,连生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院中,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破败的窗棂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着,像是低声的呜咽,院中高大的海棠树,此时正盛开着白色的海棠花。
在夜风中,不断有白色的花瓣飘落下来,像是为这里曾经的主人诉说着冤屈。
连生与柳安安静静地站在海棠树下,任由花瓣飘落到头上,肩上。
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忽地,一个旋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将地上的花瓣卷了起来,旋风在两人四周不紧不慢地转着。
卷起的白色花瓣,如同白色的轻纱一般将两人罩在了里面。
青衣和五狼快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紧紧握住了手上的长剑,快速到了旋风的外边。
不过他们没敢冒然出手,怕伤着两个小主子。
连生随即握住柳安安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也摸出了腰间的短刀。
柳安安却十分冷静,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能来到这里,她可是有靠山的!
连生担心小姑娘害怕,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无声地说道:“莫怕,我在!”
柳安安用力点头,挺直了腰背。
连生伸出另外一只手,试着触摸眼前的旋风。
十分诡异,旋风居然速度慢了下来,摇摇晃晃保持着它的状态。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是苏家唯一的血脉苏昭,字连生,靖远侯次子,苏家的血海深仇,我一定会报的,如果你是府中之人,放心去吧!清明寒食必有你们一祭,如果你不是,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速速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连生一字一字地说着。
两世都在战场上厮杀,他自己本不信鬼神,就算有,他也不怕这些东西,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了。
这肯定不是爹娘或兄嫂侄儿,因为他能感应到,他心中对旋风没有一丝亲近。
旋风听到后,犹豫了片刻,好像还不想退下。
连生沉了脸,身上的杀气不要钱一样地涌出来。
柳安安见旋风不退,便开口说道:“我是苏家未过门的媳妇柳安安,你们的冤屈我们都知晓,是苏家连累了你们,这些年连生哥一刻都没有忘记,请你们安心吧!”
说完,柳安安便松开连生的手,双膝跪地,郑重地叩了三个头。
连生的心里不由掀起了巨浪!
他再一次确认,他的小姑娘就是老天爷派来的,是他今生的救赎!
连生也跪在了地上。
青衣和五狼也跪在了一边。
很快旋风又动了,不过它居然缓缓地贴近了柳安安与连生,卷起的花瓣似人手一样,轻轻在两人头顶抚了抚。
之后便快速退走了,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连生猛然将柳安安抱在怀里。
柳安安能感觉到连生颤抖的胳膊和强烈的心跳。
青衣和五狼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看着海棠树下相拥的两个人,洁白的花瓣不断地飘落下来,是那么的圣洁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