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静默就在此处无声的蔓延开来。是了，他原本是护送凤旸过来，可忽然听说了南戎与赤凉要作战的消息，便直接留在了此处，不仅如此，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已经连夜送往皇城。
不日之后，嘉武帝自有决断。
“殿下，情况已经如是汇报给陛下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末将还要等着陛下的旨意。没有旨意，我等不敢妄动。”
虽说是八百里加急，可北地到京城还需几日时间，这一来一回，估计圣旨到的时候，两国都已经打起来了。可是一来有没有旨意，大宣不好公然参与战争当中，只能做些防御，以免战火波及到大宣。
凤曦颓然的闭了闭眼睛，在这北地之中，头一次觉得有些惶然。在皇城，百姓受皇族庇护，那在这北地呢？这北地的百姓...可曾有人庇护？
帐外很快有人喊祁文过去议事。凤曦摆摆手，很快，大帐中只剩下北堂易和凤曦两个人。
“没有圣旨，北地的将士就像是没有领头的狼群...北堂易，先前我在皇宫的时候，已经同父皇提起援助沈浮生一事...”
凤曦饱满的额头露出来，马尾高高扎起，一身深衣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凌厉，北堂易还是头一次见凤曦这般打扮，这下有了时间，才细细打量起来。
“北堂易？”凤曦转身瞧见北堂易站在原地看着她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嗯？”北堂易回神，“方才祁将军不是说，已经将事情呈上去了？曦儿不必这般忧虑...我相信沈浮生会有法子的...”
左右现下都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静观其变了。
当晚，凤曦便在军营之中住下了，晚间听着帐外的巡逻声，心里怀着不安睡着了。
凤曦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阵阵的铁蹄声伴着黑夜的雾霭沉沉前进，冰凉的雾气中隐隐透露出一排又一排泛着煞气的盔甲。
刀剑在雾中探出来，手起刀落。凤曦瞧见北岩郡的百姓一个个死在她面前，而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百姓一个个血溅当场，气断而亡！
急促的呼吸声在大帐中响起，凤曦额上渗出了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汗水，双手不安稳的抓着被子，面色有些苍白。
“凤曦....曦儿...”
谁？谁在唤她？
“曦儿，醒醒...快醒醒...”
“啊！”凤曦猛地坐起身，眼前是一片漆黑的环境，大帐中甚至都没有点灯。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凤曦瞧见黑暗中在她的床边一个黑影在微微晃动！
“谁？！”凤曦迅速用双手遏制住他的脖颈，冰凉的匕首就贴在那人的脖子上。
“曦儿...是我...”北堂易没想到凤曦居然会这么警醒，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北堂易，这么晚你是专门在这吓我的么？”凤曦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北堂易赶紧摸黑倒了杯茶水，递给凤曦，“只是来看看你，瞧见你睡得并不安稳，便知你是做噩梦了...”
凤曦鼻子一酸，或许是黑夜让人卸下了白日里的伪装，腰间猝不及防被一双手紧紧抱住，北堂易浑身一僵，端着茶杯的手险些有些不稳。
“曦儿...”
“十九哥哥...我好怕，好怕那些人会蹂躏大宣的百姓，到处都是血...都是都是...”
她已经许久不曾唤他十九哥哥了，回忆猝不及防的涌上心头，当初北堂易还在大宣的皇宫做凤曦的贴身侍卫的时候，他见过她哭，见过她笑。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像这样抱住他的腰，嚷着要他替她报仇。
十年了，他的曦儿还是没变，哪怕外表再坚强，心里始终还是有些脆弱。
“不怕，我在这...”北堂易轻轻抚上她的脑袋，像幼时那样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别怕，然后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便亲自把欺负凤曦的人给悄摸摸的打一顿。
带着晶莹泪水的脸蛋贴上他胸前的那一片软件，冰凉凉的，凤曦伸手摸了摸他的外衣，已经穿戴整齐了。“北堂易，你要走？”
“赤凉已经发兵南戎了...”他来，就是想看看她...
“我跟你一起去。”凤曦抹了把眼泪，语气坚定。
北堂易深知南戎的形式，应对赤凉举全国之力的入侵，南戎没有多少胜算...若是输了...“曦儿，听话，你就在大宣待着，若是不想回京城，那也要在北地，祁文会护着你的，万不能去南戎...”
“你阻止不了我，你若是不想带我一起去，那我便自己去。沈浮生在南戎，我不能就让他死在那。”凤曦眼眶微湿，无论如何，她都要带沈浮生回来。
大帐燃起了灯，凤曦端坐在桌案前，写下书信，若是天亮时祁文找不见她，总不至于慌了心神。另一封是留给还没有赶来的不识和其他暗卫的消息。若是他们赶到看到书信，自然回去南戎寻她。
北地与赤凉和南戎疆土相接，地势及其复杂。北堂易带着凤曦直往南戎赶去。
大宣的万家灯火都落在了后头，凤曦回头，瞧见万籁俱寂的原野升起漂亮的萤火虫。两匹马敞开了步子奔驰在原野之上，铿锵的马蹄声阵阵传来。
“曦儿，绕右边过去。”
“为何？”凤曦勒停了马，环顾四周，并未又什么异样。
“这里南戎与赤凉相交，未免不会有赤凉的暗探，走右边。”北堂易打马走在前头，骏马扬起微微拍了拍屁股，时不时的低下头来啃食两下青草。
晨曦灰蒙蒙的出来，连天空都泛起了鱼肚白。
祁文披着袍子从在偏帐外头喊了许久的人都没有应答，进去一看，偏帐中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桌子上搁了两份写下不久的信纸，砚台里的墨汁还没有干透。
手掌的力道将纸险些揉皱，祁文反反复复将信看了好几遍，这才肯相信凤曦真的去了南戎那战乱之地。
唤来两个看门的守卫，询问了一番才知，昨晚，确实有两个人拿着将军的手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