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绯攥着衣袖,像是压抑许久一般,经年累月的痛苦就这么折磨者自己,若是不经回首,只怕所有的痛苦都在那层层伤痕之下,再不见天天日了。
平静了许久的心境已经麻木到不愿再次泛起波澜。青绯迟疑着,若是人一开始便不曾有那些个痴心妄想,现实迎面一击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有所缓击?
“公主...有为何要帮我?你我无亲无故,再者,那刘洪不是你的表兄么?”
她不过是那些人床上的玩意,人着一辈子应对一件事情便很是吃力了,若是她卷入了这些个生杀予夺也丝毫不眨眼的贵人的权谋之中,只怕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曦也不愿逼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从手腕上褪下一个两环缠绕在一起的麻花镯子,“青绯姑娘,我凤曦可以向你保证,若你肯帮我,刘洪处死之后,我会给姑娘一个平静的后半生,此后京城的风云诡谲,便再也不能惊扰姑娘半分了。”
青绯眼神略微有些迟疑,这些话...经年之前,好似也有个男人同她说过,青绯脑海中迟迟顿顿的想起来,那人临走之前,着一身清白衣裳,就这么清清爽爽的站在河边瞧她,对她招招手,笑道,“阿绯,我都瞧见你了,还躲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仍然是鲜活的两道身影,连身上的衣衫都不曾褪色,她笑语晏晏,“颜哥哥,你去了京城可莫要忘了我。”
那人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放心吧,只是进京赶考,断不会忘了绯儿的。
她竟也信了。
片刻愣怔之后,凤曦已经走了,桌案上放着一个麻花双镯,一室冷清。青绯心平气静了好一会,才让自己瞧着平静了些。临了看着那麻花镯,心神一动,广袖遮盖住,还是将它拿走了。
自她一人来了京城之后,她对这世间已经不怀任何期待了。
凤昇颇有些狼狈的坐在马车上,一手死命的按着小腿处,身上虽然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可粗略包扎过的伤口还在少量的往外渗血,总之,要尽快赶回皇宫。
车夫停在皇宫外面,与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不相而遇,侍书撩开车帘,扶着凤曦下了马车,抬眼一瞧竟还有个马车停着这处。
凤昇警惕的朝车外看了看,原来是他那个泡在蜜罐里的妹妹,凤昇呆在马车中不想节外生枝,想着人走了再进去。没成想,那傻妹妹等在马车外面,时不时往他这里一瞧,分明是在等他的样子。
车外的马夫不停再催,“公子,已经到了...”
“知道了,催什么催?”凤昇不情不愿的强忍着小腿处的剑伤,狠狠拧了自己两侧的脸颊,让自己失血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一些。
凤曦乖乖巧巧的等在马车外,笑的很是可爱。见凤昇终于出来,便道,“三哥!真是是你呀!”
凤昇对这个备受父皇宠爱的妹妹,那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明明父皇有这么多优秀的儿子,但偏偏十分宠爱这个女儿,难不成她将来还能继承皇位不成?
于是鼻孔朝天十分不耐,“你来干什么?”
凤曦忽视他这副滑稽的模样,笑着行了礼,“今日曦儿去了宫外,买了醉仙鸭,三哥要尝尝吗?”
身后的侍书提着一个油纸包,瞧上去,还是热乎的。凤昇冷哼一声,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毒?刘后和她的女儿一样,巴不得早死几个皇子,好让她那放在手心里疼的凤旸早早坐上皇位。
“不必,这种小孩子才吃的玩意,我可不吃。”
听着这么直接拒绝的话,凤曦鼻子一酸,当即就要泫然欲泣。“三哥,曦儿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三哥就尝尝吧...”
“走开走开!”凤昇被缠的不耐烦,惶恐往后退了几步,腿上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直叫他瞬间失了血色。
“三哥,你怎么了三哥?你没事吧?”凤曦一脸担心的看着凤昇,那纯净无暇的大眼睛里全是担心,看的凤昇眉头紧皱,连连后退几步,他身上不仅有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层药味。若是被她闻见了,回头往父皇那一告,不是又给二哥找麻烦么?
凤曦看着一瘸一拐,堪称落荒而逃的凤昇,眼角的笑意一闪而过,“走吧,侍书,天色都要晚了。”
待回到嘉德殿,正巧嘉武帝也在这,凤曦亲昵的将带来的醉仙鸭呈给嘉武帝,原本眉头紧锁的嘉武帝瞧见了凤曦之后,身上笼罩的阴云渐渐散开来。
“曦儿这般开心,遇到什么好事了?不妨给父皇说说?”
凤曦:...总不能叫她说瞧见凤昇受伤很开心吧...
“父皇,这可是宫外的醉仙鸭,儿臣亲自去买的呢?父皇怎么又不高兴了?快趁热尝尝。”
嘉武帝抬手摸摸自己眉间拧成川字的竖眉,“父皇老喽。”
刘后白了一眼自怨自艾的某人,躺在贵妃椅上没动。凤曦赶忙说道,“怎么会呢?父皇身体强健,哪里老了?”
嘉武帝轻叹一声,“那些个老臣一直都让朕尽早立下皇储,以便熟悉政务,学习·帝王之术,朕越发觉得自个的身子大不如前,看来,是要尽快定下太子的人选,才能让朕减轻一些负担,也不在受那些个老陈的唠叨了。”
凤曦眼神未变,“那父皇可要好好考察几位哥哥们的实力了。”
“今日相府老太爷亲自为他那不争气的孙儿来求情,曦儿,你说,朕难道真的没有念及亲情吗?”
“不关父皇的事,是那些人行事嚣张,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京城胡乱非为罢了,若是父皇纵容他们这一次,便是在告诉所有皇亲国戚,这大宣的律法管制不住他们,长此以往,他们行事也定会愈发嚣张...”
“曦儿说的有理,可是朕怕,朕逼得紧了,那些个世家会狗急跳墙,打乱朕多年来的筹划。”
前不行,退也不行,还得迂回着慢慢削弱世家权力,当真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