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殿皇后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你说什么？！那个小贱人的儿子竟敢打我的旸儿？”
回话的孔嬷嬷回道，“确实如此，学堂上的宫人们都看见了，说六殿下不过是拿了邻国进贡来的一直鸟儿给小殿下玩耍，便被四皇子寻个由头吵了起来。”
“那四殿下性子是个狠厉的，六殿下虽然性子嚣张跋扈惯了，但天性还是单纯，不是他的对手。”
皇后面上一片阴翳，完全不像在凤曦面前时那般温柔。“三年了，原以为她老实不少，现在只怕是想错了，她向来不是省油的灯。”
孔嬷嬷是恍皇后身边的老人，向来最是了解皇后的心思，道，“娘娘想怎么做？”
刘皇后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漫不经心道，“既然我的旸儿受了欺负，那她的孩子就别想好过。”
“孔嬷嬷，你过来。”皇后招呼道。后者附耳过去，片刻，一计已成，“娘娘英明。”
待到散学之后，凤旸凤曦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提着那鸟儿回了嘉德殿。
“儿臣见过母后。”
刘皇后面上笑意盈盈，“快过来母后看看，今日在学堂上可学了什么没有？”
凤旸眉心一跳，要他说什么？说与凤昳打了一架，然后被太傅罚抄十遍齐家篇吗？
“咳！”凤旸佯装不适，朝凤曦使了使眼色。后者收到，抱着皇后的大腿，奶声奶气道，“母后怎得只问六哥哥，不问曦儿？”
刘皇后将凤曦抱在怀里，她这女儿自己还是知道的，别看年岁不大，鬼主意却是多的很。
“那母后问问曦儿，今日在学堂过的开心吗？”
凤曦抱住自家母后的脖子，笑道，“曦儿当然开心啦，六哥哥给曦儿一只鸟儿，那鸟的羽毛鲜亮的很，乃是朝凤，母后母仪天下，就是人间的凤凰，这朝凤鸟送给母后，最合适不过了。”
说罢便唤来忍冬，将那笼子里鸟儿给皇后看。
“果真是颜色鲜亮，我竟也没有见过。”
凤曦道，“那母后可喜欢？”
“自然喜欢。”
小凤曦在皇后看不见的角度朝凤旸使了使眼色，后者会心一笑，这种转移注意力免去责罚的方式，他们两个配合默契，向来百试百灵。
“母后，儿臣还要温习功课，就先退下了。”
皇后看着两个孩出殿门，面上的笑意慢慢褪下了。鸟笼里的朝凤鸟似乎是感知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惊恐的吱呀乱叫起来。
“这身羽毛倒真是漂亮。”
精致的鸟笼被打开，刘皇后掐着朝凤的脖子拎了出来，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金针。
泛着冷光的金针格外细长，这样制造的伤口也是一针见血，而极少的保存表面。
刘皇后喃喃道，“只是可惜了。”
说罢，细长的金针缓缓扎进朝凤鸟的身体里，拔出，再插入，再拔出。
直到这鸟从嘶声力竭的鸣叫到奄奄一息。
刘皇后拔了针，享受着这片刻的垂死挣扎，而后手一松，朝凤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在地上。
浑身抽搐不止，片刻，便没有了生息，口中洇出一片血迹。
——
凤氏祠堂
暗夜中祠堂内烛火明亮，影影绰绰映着凤氏列祖列宗的牌位。
夜深更重，却有一人独自跪在祠堂中，背影落寞，又无不坚韧。
凤昳端跪在祠堂中，微暗的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面上晦暗不明，难以看出神色。
跪祠堂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较之他的母妃对他而言，这处罚轻的很。
凤昳想着想着，脑海中突然出现幼时，那时凤曦妹妹还未出生，母妃尚且怀着小皇弟。那时他半夜哭着来到母妃殿中，说有宗室子弟欺负他。
母妃被他吵起来，在他脸上重重落下巴掌，骂他是个蠢的，自己贵为皇子却受宗室子弟的欺负。
他那是愈发委屈，母妃告诉他，想要不再受欺负，那便自己出头。
幼年他身弱力气也小，至今想起那场与年长他几岁的几个宗室子弟的厮斗，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那天，他丢了半条命，险些被打死。
母妃说他私自斗殴，害她挨了皇帝的训斥，又重重打了他二十手板，也让他来祠堂罚跪。
跪到膝盖有炊饼大小，那天突然听说贤妃生下一个皇妹，父皇龙颜大悦，免了宫中责罚，他这才逃过一难。
往事随风而去，凤昳背脊挺得笔直，突然艳羡起来凤旸有这么好的母后。
受欺负了，也会为他撑腰。
十九白日里伴读，晚间便去武德殿训练，一来一回，正好经过那凤氏祠庙。凤昳没有十九身手好，自然察觉不出有人靠近。
待外面的人走后，祠堂里也只是稍稍惊动了烛火。
十九独自回了含阳殿，如今每日负伤已是常态，好在他殿中常备着药，也并未惊动凤曦。
夜色深暗，将深宫大内的腌臜事淹没住，一派风平浪静。
——
“哟，今日怎的不见四皇兄来？”凤旸指着空了的座位，揶揄道。“莫不是自觉理亏，正抄写齐家篇呢吧？”
凤曦笑嘻嘻道，“那六哥哥有没有抄写完呢？”
“哎哟！”凤旸一下子苦了脸，“曦儿，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才受得罚呀，你不替我说话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来问我？”
小凤曦板着脸，“太傅罚你们抄写齐家，便是罚你们不知兄弟和睦。”空着的座位始终没人，凤曦别过脸，“我亦不知四兄为何不来？”
太傅挟着书卷而来，众人便做鸟兽散去。
十九悄没声的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在凤曦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小凤曦惊呼，“什么？”话说一半，便匆匆捂住了嘴。
小凤曦一整日都神色蔫蔫的，待到散学时，凤曦立马跑了出去，留下一脸问号的凤旸。
这小丫头跑这么快做什么？莫不是肚子饿了？
十九自然知晓凤曦的心思，却是追上去拉住她，“公主要去祠堂？”
“自然，四兄被关在里面了，是不是都是因为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