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日本黑室

宪兵司令部办公楼,有一部分房间被专门改造成了客房,用以保护一些重要的人物。

南造云子此刻正恭敬地站在门口,手上捧着一件宽大、艳丽的戏服。没有得到房间主人的允许,她不敢进入,已经站在门口有好一会儿了,却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

客房里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约摸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他的脸上有着一种哀伤的感觉,很强烈的哀伤,不自觉地影响着周围的人。

“斋藤先生,您的手真稳啊,刻得真好。”南造云子适时赞美起来。

斋藤翔正拿着一把刻刀在桧木面具上比划着,那张面具已基本成型,只待修整好鼻梁与嘴唇间的线条,再经过上色后一个用于表演能剧的面具就制作成功。

“云子小姐,你进来吧。”他拿刻刀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动了起来。

南造云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将手上的戏服仔细叠好后放在柜子上,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站到斋藤翔的背后。整个过程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了斋藤翔的“创作”过程,毁掉一件即将出现的艺术品。

斋藤翔是一个能剧表演艺术家。

能,是日本独有的一种舞台艺术,是佩戴面具演出的一种古典歌舞剧。日本的能乐已有600年历史,起源于平安朝时期的猿乐,到镰仓时代配以音乐和歌舞,形成能乐的雏形。室町时代的观阿弥及世阿弥父子将能乐推向巅峰,并创造了许多能乐独有的形式。

如今能乐划分成了多个流派。各流派不同,艺风各异,但共同之处是展现人与鬼神的对话。为情爱所困、抑郁而终的女孩,因嫉妒化身厉鬼的少妇,在战争中捐躯武士的亡灵,还有狮子神、菊花神等诸多鬼神,都是能乐的主角。因此,能乐又被称为“幽玄的艺术”。

他手中正在刻画的就是能面,这是能剧表演的灵魂,一般都不会假手于其他人,外人不能触碰。

斋藤翔突然幽幽开口:“世界是什么样的?”

南造云子很意外,“斋藤先生是在问我吗?世界......世界是多姿多彩的,正如我们正在征服的国度,一切都是那么的......”

斋藤翔却摇了摇头否定道:“世界是一座精神病院,这个世界除了神灵,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

南造云子很想赞同他的观点,又觉得他的话实在是太离经叛道,只能支支吾吾地含糊起来,“这......可能吧。”

斋藤翔没有生气,并没有强求别人认同他的观点,他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物,递了出去。

“云子小姐,原谅我的执着,这是你需要的东西,出去吧,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南造云子看见那页纸眼睛发亮,整个人精神都振奋了很多,在这间屋子里被斋藤翔哀伤氛围的影响也消失不见。

她很想一把抓过来,又怕失了礼数,手臂很别扭地提前等在那里。

她的目的就是这页纸,这页纸才是令她对斋藤翔恭敬、和善的原因。

斋藤翔在能剧表演上的天赋是非凡的,但他真正的天赋是破译密电,他是一个真正的密码学专家。

他师从“美国黑室”的赫伯特.雅德礼,常年在纽约的红砖楼里破译各国密电码,可谓是成果丰硕,经验丰富。

1929年的时候,美国政府对立下赫赫战功的“美国黑室”过河拆桥,削减预算,砍掉很多人员,就连创始人也被扫地出门,最终这个部门解散了。

抗战开始的时候,戴春风非常重视电讯与密码破译,求才若渴的他通过《美国黑室》这本书认识了雅德礼这个人,还邀请他到重庆来。

从1939年开始,雅德礼为重庆政府培训了两百多名学员,并截获破译了超过两千多条秘密的广播与电讯情报,使军统的密码加密破译技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他的到来,一时之间使得日军的破译部门很难有大的收获,很是令他们头痛。

不过他的学生斋藤翔年初从美国归来,准备从上海转道回日本。早已得到消息土肥圆告知了南造云子,她如获至宝,在码头就截到了他,期望通过他的帮助能够加快破译军统的各类型密电码。

半月前,斋藤翔大量人力物力的帮助下已经破译了军统上海站的密电码,但南造云子胃口很大,又给了他上海军统一个特别情报小组的通讯密电码记录本。

土肥圆跟南造云子说了,他的期望就是将斋藤翔打造成“日本黑室”,成为日军破译情报的“急先锋”,对战争起着关键、决定性的作用。

这个特别的情报小组他们已经监控很久了,截获的电文厚厚一大本,只是破译不了,只能当废纸。

斋藤翔不负众望,他的到来让这些废纸开始发挥作用,今天,终于有收获了。

“多谢斋藤先生,那我就告辞了。”南造云子真心地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

“0063、1153、2145?”三浦三郎疑惑地盯着南造云子,不知他给自已看的这一组数字是什么意思。

南造云子喜悦地说道:“司令官阁下,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军统在上海除了王千帆带领的上海站,还另有一只特别的情报小组,只是因为他们发报时间短,发报时间不规律,电讯侦测车也只能锁定他们电台的大概位置在法租界东部,再精确的位置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判断出来。”

“这件事情我知道。”三浦三郎面无表情说着。

“但现在有转机了,斋藤翔的到来已经为我们揭开了这个情报小组的神秘面纱。他们发的每一份电报后面都是这三组数字,相信是情报人员的‘代号’,如今已经破译出来了。”

“纳尼?”三浦三郎有些不敢相信,“叫什么?”

“剔——骨——刀——”南造云子一字一顿说着,语气很重,一脸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