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因言毕,即刻从剑台上取出金剑,不慌不忙来到瀑布潭,他苦恼之中,仍旧脱不掉、调侃取乐之积习。
而眼前的这些呆鱼、依然毫无警觉,比留求的木鱼、也确实强不了多少,似乎就是天生为子因和玲珑来此地、修炼兼疗养而准备的新鲜食物。
次日,木子因精神焕发准备好了早餐,或许是受到天妹的某些启发,每一件事做起来都信心百倍,或许是受两人相约而生出、爱的感染力所驱使。
待玲珑梳洗饮食后,木子因随之坐上夜光宝座,幸好这宝座足够大,尚不影响天孙玲珑的存在,这样又花了两天,重新修炼到第四重烟火淡去。
等到最后一重‘姑射归来’练完,木子因忽然发现已是夜半,夜光宝座空余之处的荧光台面上,竟然落满纯洁的梨花,天孙玲珑睡在侧畔,犹如梦乡仙境中,身上衣衫也沾有十数朵花瓣。
子因一时恍惚空蒙,不知境界失声大问:“天妹!现在是何时?”
玲珑闻声方才清醒,慵懒坐起揉揉眼睛,朦胧追问:“你说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练了有多久,怎么梨花都谢落了?”
天孙玲珑望望夜空,略微测算星象方位,心里有了大概,再瞧木子因神色急惶惶,她颇为不解却又满含爱意笑道:
“你这天师,倒真像是冒充的,连天时都弄不明白……嗯!快要一更天了吧!木头哥哥,看你傻傻的样子,一定是练成了乘云气功的后九重。算起来、今天正好是你二次练功的第六天,想不到最后三重你一气呵成,九九归一当真是姑射归来,木头发芽了……”
子因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天妹!你有所不知,前九重我练了近三个月,想不到后九重我只练了九天,真是奇怪唉!看来定是仙师天外有知,暗中助我……”
话未说完,子因蓦然想起什么,惊叫:“哎呀不好!连日来我只顾练功,而今梨花都已雕谢,接连六天你没吃没喝……天妹!都怪我不好,让你受苦挨饿,练功太过、一下子疏忽遗忘了,早知道该一天天地修炼……”
木子因所练的乘云气功后九重,大多是内息自调的顺意之象,一旦修炼之门开启,进展时间上不由他控制,是以忘却时辰不知日月,所以自感遗憾后悔,只是他当时并不了解。
说着、他一骨碌起身,下了宝座刚走出两步,准备去瀑布潭捉鱼,却被玲珑唤回:
“喂!呆木头,谁说我没吃没喝?看到这夜光宝座上的梨花么?我为什么没有拂去?这梨花雪白酥软娇嫩可口,尤其是早晨的花儿,吃起来更是滋润香甜,可比瀑布潭里的肥鱼口味奇妙,只是可惜吃不了几天了……”
天孙玲珑说着,已她将梨花一朵一朵拣起,放进平日饮食、所用的大石碗里。
“虽然梨花可以充饥,但你出此下策,却是不想打扰我练功,连续六天这般度日,终究是我的过错,我理当给你负荆请罪!”
言罢,木子因多少流露些许遗憾。
“好呀!我现在被你搅得睡意全无,今夜就不用煮鱼汤了,你且为我弹一支新曲,就算是将功补过吧!这样我也就不会怀恨在心了。”
木子因哑然一笑:
“这事容易得很,我以前演奏的都是仙师的神曲,你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我师父教我的琴曲,你恐怕没听过,现在就弹一回,让你见识见识……”
子因说话之间,人已闪身到了琴台边。
但见他敛气坐定,微一凝神、十指徐徐游移,少顷曲调升高激扬,这时已看不清木子因的手势,月光之下、唯见其指尖飞旋闪跳,弹得正是《逍遥游》之曲。
“哇……这姑射琴真是一件神奇的石头琴,听起来竟然有这般美妙,何时我也能亲自弹奏,该是多好啊!”
一曲结束、天孙玲珑惊奇大赞,言辞语气充满艳羡之色。
木子因悠然说道:“天妹!这是师父多年前传教与我的《逍遥游》,总有一日你也会弹的!哦……对了,你的足太阳膀胱经大损,我现下就来试试,看看乘云气功能不能存亡续绝,连通你内息的完整,让你从此脱离苦海……”
子因说做就做,三步并作两步、已来到夜光宝座近前,欲以内功即行修复玲珑的经脉。
“木头哥哥!你别急,你刚刚练成乘云功,体力耗损一定不小,我的内伤也不争这一晚,明天再试不迟……”
玲珑担心木子因操之过急,弄出什么不良后果。
“没关系,我现在一点都不疲倦,你不相信,那我先出梨花谷看看如何……”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他左手一点,而后右手一划,身子已呈盘旋飞升之势。
转眼之间,已莅临于茅草屋上方、参天大树的绿荫顶端,子因一伸脚一缩肘,借着乘云功斜冲谷口,在峭壁崖石上轻轻一弹,又纵翻十几丈高。
木子因俯身一看,脚下却是一块颇大的光秃秃的、且寸草不生的巨石空地,腿脚一缩落下身形,倍觉稀奇地打量周边。
原来,子因的落脚点,正是他当年一直疑惑的、刻着‘姑射神人’的飞岩,这时木子因的心里,多少已明白‘姑射神人’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原本,他以为绳子已断,自己再也不能出谷了,没想到进出梨花谷的路途和方法,只要遵照仙师的指点,那是简单明了、根本不需绳索天梯之物,木子因不由暗暗震惊,心里更是将仙师奉若神明。
此刻,木子因站在仙师当年的羽化之地,有清风明月相伴,与芳草乔木比邻,子因不禁飘飘欲仙、神魂皆醉,他自然想起了裴迪的诗句:‘舣舟一长啸,四面来清风’。
值此异曲同工之际,木子因不由微笑深有同感,面对星空四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慨叹世间上下、千情万事之求索,无一不是难也难、易亦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