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自己虽然亦已跑不动了,可努力顽强挣扎出几步、却又掉进地洞里,拼死拼活后、居然能活下来,现在看来不幸是如此密集,真是不可思议擦肩而过。
子因向山谷里拜了拜,心里盘算回家后、再给谷管家立个碑,自言自语:我木子因、今生能保全性命,竟是许多人刻意保护,甚至连狗辈都加以援手,看来我木子因命不该绝。
木子因立于山顶思绪万千,猛然想起西北面、有一块刻着‘姑射神人’的岩石,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崖壁前。发现四周依旧寸草不生,站在石台上俯视整个姑射山,内心隐约觉得,这次想找谷管家交给自己的布包,但似乎并不是自己正真的想法。
而当再次看到‘姑射神人’几个字时,木子因想起那时说过,要拜会并感谢这位姑射神人的!如今虽然自己已长大,文史熟读思想明确,却对‘姑射神人’的身份、难免有些怀疑了。
但这地洞与石台近在咫尺,若说毫无联系,恐怕连自己也难以相信,唯一的就是下去看看,亲自登门拜访一下。
想到这里,子因拿起被遗弃的那把锈刀,将地洞周边的杂草乱藤稍加清理,再将所有的缆绳结成两根,一并拴在自己曾经刻过标记的那棵高大的树干底部。
为防备万一,他还是做了保险的选择,将其中一根沿洞口放下,另一根拴在腰间,将两根绳都试了试,然后双手抓住预先垂下的绳索,双腿盘绕缓缓下滑。
开始尚可看清洞内藤蔓条条、晃晃荡荡,随着地洞不断加深,光线也渐渐昏暗,已无法看见蔓藤之类杂物,洞内也似乎变得开阔,感觉整个身体摇摆不停,并且有一股冷气在不断扰动上行,只觉阴森四面袭来。
子因初时还能抵挡,谁知之后,他竟然牙关颤栗,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有一种不自觉的、不可抗拒的战抖,甚至连抓住绳索的双手,都有点不灵活起来,子因不免有些后怕、后悔,心道:这地洞万一深不见底,那可怎么办?
子因忽然又担心起来,会不会是以惊恐犹豫、停顿了片刻。
他想趁危险未到、还是退却回头算了,但转念想到他对姑射神人的许诺,子因不得不咬咬牙,坚持继续登门拜谢下去。
木子因心道,姑射神人会救我的,他救过我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想到‘姑射神人’就在洞底下等着他,又坚定了他自我无畏的信心,好像‘姑射神人’注定会在、危难时刻出手帮他。
因而子因越发踏实宽慰,手臂劲道骤生,下滑愈加快捷,越下越深再朝上望去,洞口俨然成了夜空中的唯一一颗亮星。
速滑让他暂时遗忘了危险和恐惧,突然,好像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嗡音,隔一会儿,他停住下滑之势凝神再听,果然又有‘嘀嗒’、‘嘚’、‘嘀嗒’,那响声明显是熟悉的水滴声。
子因一阵欣喜激动,潜水游泳他在家之时就算得上灵便,何况后来在姑射山,闲时又得到不少锻炼,估计这洞底没什么好怕,冷意也一下消失了,下滑也加快不少。
‘扑通’一声,跟着整个人落水,木子因发觉水温并不如何冷,忽然间想起什么,又慌忙跃起,意图抓住绳缆,却感觉肩膀一阵酸麻,不经意间,好像碰撞到什么,跟着哗啦水响,有东西掉在水里了。
木子因找不到方向,努力踩水游动,借此睁眼四下察看,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再抬头搜索洞口,连微光都没有,急忙掏出火绒、火镰油纸,乘隙解开并点燃,粗略看了看洞底形势好做预判。
原来,里面乃是一溶岩洞,其中极为开阔,只不过他没有落在正中部位,刚才碰落的是一不大的钟乳圆石,于是木子因用油纸、紧紧包好火石火绒,揣进怀里慢慢潜入水中。
水里一股清凉,却一点也不冷,在水中,子因试着移动了一下位置,发觉有的地方并不深,仅齐胸齐颈而已,而且,他感到洞水还在暗暗流动。
子因又在水里寻觅一阵,发现超出一人多深的范围只有两处,其中一处便是刚才坠落钟乳石之地,木子因下潜几次一无所获,心想谷管家的布包、怎么会不在洞底呢?
难道八年没及时打捞,布包就在水里烂了不成,那也不对啊!现在想来,包里是有些银子、甚至金子的,可自己在水中折腾好久,什么也没捞着。
木子因又一想不对,这水既然是流动的,就一定有出口,那就顺着水流再找找,于是解开身上的缆绳,又怕回来找不到绳子,干脆再将两根绳子缠在一起,横竖拉扯开来,易于返回时触摸找到。
然后,子因沿着水流中位慢慢摸索,左拐右转好多处,好在洞顶稍高,无须担心撞头,不时地传来“吧哒、吧哒”的滴水声。
突然,前面微微有亮光,子因大喜,放弃了一路摸捞,快速游走,谁知,水位竟越来越浅,已可以涉水行走,等到洞口时,水深已不及大腿,洞口却越来越宽阔,犹如大厅一般。
仰望无数长短不一的钟乳石,在头顶垂下甚是壮观,洞内不少石器中规中矩,看出有人工打磨的痕迹,好像有石桌又好似石台,其中一件特别宽大,像是石床又像不是,旁边还有三四个石凳,想来一定有人在此居住。
子因走到石桌前,见桌面上一个石罐、两个石碗和三个石碟,除此外,并未发现筷子,于是试探着、用手在石桌上轻轻抚摸,觉得光滑清凉,颇为奇特。
木子因由此推算,这里是常人居住之地,估计主人离此不远,于是开口清声问道:
“这里有人吗?小生木子因,特来寻找失物,意外迷路到此,若是打扰了尊驾,木某就此道歉、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