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姑射神人

醒来时,已是日影斜拉,回头再看看方才坠落的地洞时,依然是蔓藤纵横蒿草摇曳,掩盖的天衣无缝,若不细看确实不易发现。

木子因心想,倘我以后到此游玩,再掉进洞里岂不糟糕,唔!不行。想到这里,他觉得应该做个记号。

小少爷转身四顾,发现距离洞口三丈之处,相对着生长一大、一小两棵树,大树和他的腰身差不多粗,小树和他小腿一般粗细。

于是又绕着洞口走了一圈,发现在不远处、一摊倒伏的草丛边缘,躺着一柄短刀,那是被康康突然咬到的呼逯沙的腰刀,木子因快步走过去,拾起腰刀端详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想起先生上课时,说文人墨客游山玩水,免不了提笔写些某某到此一游,遂提刀在大树上、刻下一排大字:木少爷到此一游!

看来这惊险玩命之旅,他似乎没当回事。

呼逯沙的腰刀颇为锋利,木子因没费多少力气就刻好,又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妥,绕走到对面小树旁边,再刻一行字:地洞就在不远处!

他想想还觉得不放心,心道谁会想到这树上会有刻字提醒呢?接着小少爷又不厌其烦地爬上树,将小树的周围叉枝用短刀一一砍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顶上、几片稀疏的叶子在随风晃动。

小少爷经历这一番折腾,终将自己最后一些气力耗尽,小树被他修理成这番残酷模样,木子因反觉得颇有美感,好像是为唐人诗文中‘玉树临风’新作的注解,猜想倘有人来此游玩,必定会惊奇地走近、细细观摩,想到这里小少爷不免有些得意。

一阵寒凉的秋风吹过,让木子因清醒起来,匆匆走到高高的山崖前,这里四周草木稀少,群山交错绵延望不到尽头,远近左右俱看不到一处人家。

子因心里忽然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摇晃着走了几步,打算在最前面的大石头上坐坐。

抵近才发现,这是一块突兀飞出山崖的岩石,巨大平坦而且居然还呈半圆形,岩石足有三丈见方,高出地面略有三尺。

白色闪亮的石面上,清清楚楚地深刻着、四个呈灰褐色的古老隶书文字,笔迹流畅奔放,子因忍不住好奇试探,触手处竟然光滑如明镜一般,似乎经过特殊的打磨修整。

平石周围并无树木,只有呜呜的风一阵阵地吹,木子因极为诧异,难道这是雨水的冲洗才这么滑沽,果真如此,那这个奇迹,不知是要经历多少风吹雨淋。

子因识得那是‘姑射神人’四个字,这四个字先生是教过的,何况姑射山、离自己的家不远,关于姑射山的神话传闻,木子因也知道不少,而今站在石台中央,小少爷不免充满疑惑。

想起刚才的地洞,此前在庄园与小伙伴们玩耍时,常听凌丫头和缨子等几个人闲话,诸如鬼神昼伏夜出于山洞等等。

此刻不免胡乱联系,难道姑射神人,就住在这地洞里,嗯!神人住的地方,都是常人不敢去的地方,以后我一定去拜会一下,今天没准也是姑射神人、暗中救我一把,想到这里,子因不禁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有些害怕,以他幼小的年纪,还不能认清这些奇怪传闻,故而推脱到以后,至于说姑射神人救自己,只是为了套近乎,自行壮胆而已。

子因赶紧站起来撇开杂念,不在纠缠‘姑射神人’那几个字,他想起谷管家说的往西面走,不如就照管家说的做,走不多远发现,原来西北稍稍坡缓,远远望去,四周地势皆低,独此山峭立挺拔,子因心中奇怪,自己怎么会跑到这个、无路可走的地方。

木子因眺望东南面,沟壑纵横绵延苍翠,唯自己足下一方,显然陡壁高耸、险峻非凡,稍微俯视是一道宽阔、而又深不见底的峡谷横亘阻隔。

对面的岩崖,虽然相对低矮许多,依就是壁立千仞,俨然鬼斧神工,令人惊叹的是半山腰、竟喷出一股泉水直泻深渊,隐隐约约可见、林木郁郁葱葱,似有重重玄机。

眼见白日依山,木子因颇感焦急,想马上回家,却又怕契丹兵匪、还在山腰某处寻找等待他,是以犹豫不决,不知向哪里走,当初慌不择路、糊里糊涂,和谷管家跑到这孤山顶,现在想回家,又担心贼兵未去。

依稀记得谷管家说向西,过了山顶你就抱着头滚下山,贼人是追不上你的,此刻,他也不知后面的贼兵,离自己还有多远,想到这里心一横,滚就滚!

回头看了看康康,一边依依不舍摸着康康毛绒绒的脊背,一边自言自语:

“康康!我决意往北去,你若是不愿意,先悄悄回去,待我寻着姨妈再来找你!”

说着脱下绸缎外套,将头脸裹好,沿东北坡就地滚下。

这东北坡稍陡,几无树木荒草丛生,一旦滚落想停也停不了,中途也不知是撞上石块,还是土堆抑或是灌木枝什么的,疼痛难忍却也没法喊叫,只翻滚碰撞得让木少爷、四肢酸痛头晕目眩。

也不知是怎么停下来的,过了不晓得有多久,耳边似乎听见康康不停地吠叫,木子因勉力睁开眼,却见一张依稀熟悉的脸、急切地望着自己,迷迷糊糊以为是凌儿小丫头找来了。

小少爷心里一热,支吾一声:“凌……丫头……”

小少爷实在支持不了,便又昏了过去,等到他再次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清晨,自己暖暖地躺在一个向阳的软床上,腹中感觉极度饥饿,正欲伸手撑起,却是浑身无力,右臂钻心般地剧痛,失口“哎呦!”一声,硬是没撑坐起来。

“醒了!醒了!爹!他醒了……”只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接连响起,随即女孩便跑了开去。

不久便传来脚步声,而后有人说话,且语气轻缓,只见一人身着白衣,似秀才模样,进屋看木子因睁眼不语,便靠坐在床边,伸手在子因的四肢、和胸腹部位轻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