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又似青蓱,浮沉于惊涛骇浪、奔腾不息的茫茫泽国,幻觉交织、真假难分忙挥剑急斩,身如游龙一脚踏住乾位,方才心定。
这种场面作为九嶷山的大弟子,尤其是在内功修为上,九嶷诸子均无人能及闵逸尘,即便在剑术上而论,闵逸尘也只比二师弟阳续瑞稍逊一筹。
而今七十几招转眼已过,大师兄闵逸尘惊心之余,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巅峰已过,而对手却恣意挥洒、自己压力越来越大,也教身边师弟师妹的目光、乃至心跳呼吸统统凝固。
尤为不安是周围阴冷的寒流,更是耗散闵逸尘不少内力,他不得不收起九宫魅影,将九嶷同心功百分百、运转于彗光剑上,右手彗光剑递出一招‘三峰穿云’,左掌奋力拍出九湘无形掌‘分花绿叶’。
在这内功不济的当口,闵逸尘仍然尝试掌、剑双管齐下,其实是弊大于利,湘灵剑无形掌均是以内功点化,若同心功耗损则威势锐减。
一旦身形、步法稍微缓弱,则招式中的极小瑕疵,就因此可能演变成满目疮痍,甚至于破绽百出,而最终给对方有所趁之机。
也许闵逸尘只是想从气势、手法上,给天涯姬造成一个错觉,用以告诫对方,自己还有很大的打压空间和克制能力,只是他的九嶷同心功已渐趋收缩,剑招之间难免虚多实少。
但天涯姬根本不理会,左手‘冰雪同源’封住闵逸尘下盘,借势抬起下摆旋转身形,右手紫微剑鞘稍稍斜挑,轻松一招卷雪萃冰剑‘唯我昆仑’。
但见天涯姬身姿后仰、旋转中近乎倒倾,剑鞘指处冰雪疾驰,犹如利剑横斜劲扫,打出一路扇形弧面晶光。
闵逸尘彗光剑架住凤儿左手招式,下盘唯有向侧后方伸出,正好在天涯姬手中紫微剑的扫挑范围,闵逸尘人在空中无处躲避冰雪。
凌厉阴冷的冰雪,像无数支利剑斜刺入自己的双腿,虽然九嶷同心功尚在,但先前功耗太过,终究临近强弩之末。
好在姬飞凤只用了四成功力,闵逸尘咬牙运气纵身跃开,立在地上两腿还是忍不住晃了晃,脸色青中泛红对凤儿说了一句:
“好,今日领教了天涯姬的高招,佩服!不知天涯姬还有何指教?闵某不才却甘为奉陪……”
毕竟是一句气话,既不抱拳也不施礼,并无多少诚意,凤儿焉能不知。
倒是阳续瑞心细,虽然看出天涯姬稳占上风,却并无咄咄逼人之意,而且之前所言、龙应天种种罪状也大多属实,虽说自己为此曾有些异议,但师父没有明确指派,作为小辈也不好多说什么。
今见天涯姬不惧威名,义无反顾出手除恶,一副侠义心肠,令其顿生好感,及至忽见大师兄不敌,料想纵使自己车轮连战,也不过多拖延时辰而已,想来也抵不过天涯姬、源源不断的功力,和诡秘神妙的招数。
虽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天涯姬手中紫微剑恁是不拔出,让潇湘一剑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固然可以读出其人有些狂傲,或许也正是因此,见证她并无恶意、也未可知。
以天涯姬纵横挥洒、从容浪漫的手法招式,若是真的来挑战,仅凭单打独斗百招之外,恐九嶷山上无人能支撑,而大师兄似乎也没问清缘由匆忙交手,仅仅因龙应天之事纠缠,阳续瑞总觉得己方理亏被动。
况且他也有预感,天涯姬似乎有话要说,不妨问清来龙去脉再作计较,就算真的是敌非友,借助九嶷同心功,师兄妹两三人齐上,以湘灵剑阵稳住局面,也是极为有把握。
想到此处,阳续瑞对大师兄使了一个眼神,打断了闵逸尘的僵持,说道:
“大师兄,时候还早着呢,扬州的事、有师父掌舵领航,我等稍安勿躁,眼下不妨先交给师弟,等有些眉目你再做决断,如何?”
闵逸尘心想,自己与天涯姬来往过手,近八十招而败北,二师弟阳续瑞剑术造诣、虽说比自己稍高,也顶多加满百招,想要扯个平手,断乎不可能。
但事已至此,目前并无良策,况且阳师弟好像信心十足,所以闵逸尘满腹狐疑,眼睛望着阳续瑞的额头,凝视片刻而后点点头,就见闵逸尘退后几步,与小师妹黄馨蔓并排观望压阵。
只见阳续瑞上前几步,抱拳一礼答道:
“在下九嶷弟子阳续瑞,今见天涯姬姑娘出手不凡,阳某佩服至极!姑娘杀了龙应天,阳某在此不敢遑论是非。但阳某以为,以姑娘的为人和身手、心智和行事风范,断不会为龙应天之事、更不会为犷骋师弟的鲁莽,而寻衅于九嶷山。就算今日、真的是来问罪九嶷山,阳某愚钝,愿洗耳恭听姑娘所求何果,阳某力所能及,绝不令天涯姬失望!”
“是吗?我还道九嶷山、从来就是讲武不讲理,不待一方把话说完,就强逼他人承认是对、还是错!哪知还有一位彬彬君子,这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九嶷黄掌门乃是我景仰之前辈,天涯姬何德何能,敢来问罪九嶷山?
小女子初涉江湖,在长江客船上,险些被龙帮主手下劫杀,幸好曾经学了点花拳绣腿,居然还能防身,着实让人庆幸!谁知那龙应天徒有其表,银样镴枪头,反被我重重惩戒一顿。我担忧武林中别有用心之徒,因此描黑九嶷山,所以特来拜见黄老前辈,并奉上此剑、略表诚意。”
姬飞凤一番慷慨之词,初时听得几个人脸红,继而又让人惊讶,最后又教诸人赞叹不已。
说到在长江客船,被龙应天派人劫杀,轻描淡写之中,稍带一丝嘲讽,山上众人听罢她娓娓道来,无不面面相觑、羞愧不语。
谁都没想到,结局反差如此之大,黄馨蔓忍不住失口“啊!”地叫出声来,九嶷首徒闵逸尘兀自不信,而犷骋似乎还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