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拍拍女儿的脊背说:“在娘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你要是真懂事,娘就一万个放心了。”
事后,安夫人与世外真人说起女儿亲事,不免长吁短叹,世外真人原本是想、借这门亲事重修旧好。
当年,师妹单蕊与黄君杰有婚姻之约,本来全是父母之命,没什么好说,但之后,九嶷山毁约变卦在先,起因是师叔单克星得罪武林、恶行昭然,黄弟宜根本不能接受,当然,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然而,其子黄君杰本就不情愿,正好借故反弹出局、另结新欢,以至于单蕊闻讯、羞愤自尽,师姑葛慧兰气欲寻仇,后终被安南的父亲安博雄阻止。
本来此前在罗浮山,安南的师姑就与他爹安博雄不睦,而今,又因单蕊亡故一事,师姑与其父结怨甚深,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幸亏九死一生突然、人间蒸发,不然这篓子就捅大了,以单克星的秉性,不杀光九嶷山才怪,连罗浮山都难有善终。
万幸,后来听到单克星的下落,据说被一个叫蓬莱客的人,掳去了神仙岛,从此天下太平、武林抵定。
现在九嶷山和罗浮山逐渐消融,皆因阳续瑞偶然从白莲教手下,救了管太虚一命、并送上罗浮山。
易皙见阳续瑞品貌端正、武功又不错,随口跟丈夫提起女儿来,谁知,世外真人竟来真的了,命屈天子和长子登门谢礼时,带信一封说明有意结亲,当然,安南有他的思路。
黄君杰这一次,决定来为世外真人祝寿,就是想为双方亲事拍板,所以命弟子早早发去贺仪,尽管真人夫妻俩、为九嶷山的寿礼先到,而感到事发突然。
皆因女儿之事、意外棘手,但为了稳妥起见,真人夫妇一致决定,九嶷山提起的亲事,暂装作糊涂遗忘、不与回应,等姑射山归来,再做打算。
这样新年一过,易皙与一双儿女便回到了姑射山,几个小辈各自玩耍,易皙得便与哥嫂嘘寒问暖,首先惊异于易夫人芳泽雅韵,半开玩笑地说:
“我出嫁已二十多年,嫂夫人居然和二十年前一般模样,跟我那天仙侄女,倒像是姐妹,大哥你说说,大嫂到底有什么神仙秘术,得葆青春常驻。”
神华宫主微微一笑,对妹子易皙说:
“我也奇怪,夫人自来姑射山,恐有三十年,气质如一、风华不减,若论修为,已远出文宗,我猜想伊妹之前,一定是修炼过、道家吐纳之类的精粹涵养之法,比之清静无为、心如止水,更胜一筹,连孩子们都说,母亲越活越年轻。”
“幸亏是自家妹子在此,不然宫主这等话传出去,岂不教世人笑掉牙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奇,只不过是幼年时,曾遇一云游道姑,治好家母的顽疾,家父感谢之余,邀其在家中居住数日,我见她每日打坐冥想甚是好奇,便询问缘故。她因此讲解传授一些导气、归息呼吸吐纳之术,对我说此法勤久坚持,可保百病不生,当然,姑射山人杰地灵、造化绝伦,本是仙家修养的洞天圣地,无尘托宫主的福,今与神仙并列,同居一山、共饮一水,神气自来矣!”
易夫人说完,莞尔轻笑,算是为这兄妹俩、作一个出处解释。
易皙摇头轻轻叹气:“哎!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嫁去罗浮山了,呆在这里,跟伊姐吟诗作画、学学琴棋,做一对神仙姐妹多好,都是那些古人害的,说什么‘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我要是不贪嘴,不也成了姑射神人,让别人乃至后世之人羡慕。”
她一番故作悔恨的话,令兄嫂开怀大笑,易皙喝了一口茶,转入正题:
“这回我是特来邀请大哥、大嫂,去岭南罗浮山一游,南哥在我面前说过好几次,我们一家大小,这二十年来,来姑射山娘家、少说四五回了。哥嫂这么多年,足不出户,就我新婚时,去过一次,九姑娘做周来请吧,哥嫂忙碌无暇,又没去成。
南哥这次五十岁生日,起初高低不肯做,说大哥大嫂不来,没多少意思,教我别瞎忙活,我是一个劲、带着孩子们来请神仙的,伊姐可要给妹子的脸、贴贴金,不然,南哥又要说我自作主张、虚张声势什么的……”
易夫人听小姑之言笑笑,望了一眼神华宫主,微一思索然后对易皙说:“也好,我一直想再去、看看罗浮山景致,可你大哥总是忙于课子授徒,我一个女流之辈,外出多有不便。”
神华宫主连连摇头,哈哈一笑,乐道:“原来世外真人、是真的不好意思来了,好吧!来而不往非礼也,由此看来,我那妹夫武功高了、面子也大了,文宗不登门拜会、那是不行了。”
随即玩笑话一转,收敛笑容接着说道:
“不过,夫人说的也是实情,这些年咱们姑射山的武学,哎!确是一直没有进展,几个弟子虽说学有所成,却是资质有限、成不了什么气候,总让我感到不踏实,唯子因聪慧灵动、悟性又奇高,偏偏这孩子、决然弃武从文,令我大失所望、叹息不已啊!”
神华宫主说完,神色间颇有灰心气馁之状,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三两下,显得很是无奈。
“哦!早些年,我听孩子们说起过这事,后来在听泉阁,与伊姐观光曾遇见这孩子,好像他也说、想跟伊姐学诗书之类。大哥不说,我还不知道呢,这次怎么好像、没看见子因这孩子,莫不是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游学啦?难道这孩子、当真与姑射山无缘。”
“这件事我当时就与宫主说了,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或许是我们的福气,子因年少时家境殷实、生活富足,语气神态多自我决绝、不容置喙。因遭跌变亲朋俱失,心灵一落千丈,更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志,与我学文不过是循循善诱,重塑性情志向。这孩子天赋极佳、一点就明,前年与我告辞,说回家拜祭父母,其后或称游学京都,但至今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