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番外if线1

月下山巅。

神魔大战刚刚结束,人人喊打的魔主独自坐在断崖边上,背靠着一棵半死不活的柳树,一手闲闲枕在脑后,一手搭在曲起的膝头。

身旁稍矮一些的石头上,被他用剑硬生生削出一个平整的台子,放着一壶酒。

一尘不染的白袍随意拖曳在地上,他也不在意,闲适地眺望远方半山腰翻涌的云海。

倒是一片好景致。

通往山顶的崎岖石子小路上传来脚步声,有人在他身旁半丈远的地方蹲下来,紫色锦袍垂到地面也不顾,只苦口婆心地劝:

“你又在这里喝酒了,随之。他们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人,这不,都跑到我这里来了。”

“找我?”

顾随之没有回头,银白长发被他自己凌乱压在身后,只露出半张脸。

银霜一样的月色下,那轮廓越发出尘,好似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可惜,他只要一开口,嘴里说出的话立刻就会打破这一印象。

“他们找我做什么?妖族不是战败了吗?怎么,输的不够惨?”

似乎是想到了妖族战败的惨况,他勾起嘴角,愉悦地笑起来,眼睛没看,手一扬,精准地拿过酒壶,喝了一口。

蹲在他身后的人被噎了一下,“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再怎么样,你毕竟也是妖族的一份子,总该,总该……”

“总该趁机落井下石一把?”顾随之赞道,“好主意。”

傅初嵇嘴角抽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泓延他们还没想认输,就想着,要不要……”

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找个机会,再反攻回去?”

他解释:“修仙界那边也死伤的差不多了,情况不比我们好,而且妖族崽子出生的时候就能杀人,他们的修士修炼速度比我们慢多了,恢复生机的速度也远比我们要慢,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底层的修士还好说,养起来容易些,但要是真正的顶尖强者,随便折损一个,就要耗费数以千计的时间来培养,不是短时间内能填补的。

修仙界经历一场大战,此时正值元气大伤,至少几千年内缓不过气来,而他们这边,虽说也折损了无数强者和族人,但这不是还有一个完好无损的顾随之吗?

顾随之平日里久居沧浪海边,行事并不高调,别说修仙界,就是妖族妖尊,也大有人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是论起修为,他的实力未必在龙女姒京之下。

龙女是废了,估计得花大量的时间来养伤,但顾随之从未参战,实力保存的十分好,正是好机会。

傅初嵇心里盘算着,只要能够说动顾随之,胜利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他盯着顾随之的侧脸,放柔了语气,“随之,你怎么看?”

“战场上掉的怎么不是他们的脑袋呢?”顾随之语气遗憾,随即恍然,轻嘲道,“也对,就是因为死的不是他们,才这么热衷。”

傅初嵇苦笑道:“这还不是因为人族作孽多端吗?但凡他们没有把我们当牲畜一样,糟践这么多年,我们也不至于……”

说着,就叹了口气。

顾随之转过头,直直看着他,异色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山间寒潭里蓄积的清水似的,清澈寒凉。

蓦地,他笑了一声,毫不掩饰的讥讽。

“龙女说要报仇我信,她一向这样,情绪上头就不顾后果,至于其他的、高高在上的妖尊……他们要不先去查一查,究竟是死在人族手里的妖族多,还是死在他们手里的更多?”

傅初嵇呐呐半晌,“这还不是因为……因为我们是妖尊嘛,我们的族人,要是犯了错,自己处置了也就算了,人族算什么东西,也配吗?他们这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身居高位,自然要为族人讨一个说法。”

他一贯巧言善辩,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顾随之没兴趣和他继续纠缠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把酒壶往石头上一磕。

当——

“你究竟要说什么?三句话说不清楚,自己从这里滚下去。”

顾随之袖袍一拂,几块碎石滚落悬崖。

他不大喜欢这种废话连篇的人。

顾随之自我认知还是有的,他一向觉得,任何人讨厌他,不喜欢他,他都能理解,因为他就是这么恶劣。他也不想和任何人发展出友谊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浪费时间,还恶心。

当初傅初嵇自己凑到他面前,说要跟他交朋友,几乎是把图谋不轨写在了脸上,还怎么折磨都不走,就更有意思了。

他留着傅初嵇,权当留着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无聊的时候解解乏。

但傅初嵇要是话一直这么多,那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没能帮他打发时间,还浪费他时间。

傅初嵇知道他脾气,立刻噤声,过了会儿才唯唯诺诺地开口,“随之,你是不是还想着人族那位……那位……”

神女。

他没敢把后两个字说出口。

神魔大战刚刚结束,凌轻殷的名字在妖族是绝对的禁忌。

顾随之:“两句。”

傅初嵇简直要心梗,顾不上懊恼,加快了语速,“随之,我知道你小时候曾经在人族住过一段时间,还跟那神女有过一段旧事,但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害到了这个地步?”

顾随之这次没有出声。

握着酒壶的手也没收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里的酒壶。

他敲得断断续续,细听才能听出,这是一首不怎么连贯的童谣。

精巧的银质面具被主人随手丢在一旁,滚落进草木堆里,过往总是压在面具下的薄唇弧度凉薄。

月华流照,满目银发霜白。

傅初嵇心中一喜,加了把火,“你出去听听别人都是这么说她的,高高在上的神女,世人莫不推崇,把她视作救世主,觉得是他拯救了神魔大战中的黎民百姓,那是多么的爱戴呀!但是谁又知道你呢

?”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见顾随之没有露出反感驱逐的意思,才舔了舔唇,把声音放的更轻,满是怜惜地说:

“你也是那个人的儿子,身上留着和凌轻殷一样高贵的血,不,你比她还要高贵,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神魔之子,你才是应该站在世界最高处的人。”

他盯着顾随之的眼睛,“凭什么?他们都只看得见凌轻殷呢?这一切明明都是属于你的,是凌轻殷抢了你的东西。”

“尊荣,地位,别人的爱戴敬畏,还有……父亲。”

“如果没有凌轻殷,没有她那个早早死去的母亲,你父亲怎么会这么厌恶你,连见都不愿意见你一眼,甚至连姓氏都不愿意给你?”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你应该去把属于你的一切抢回来。”

顾随之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转过身,一瞬不瞬地打量傅初嵇,在傅初嵇心都快跳到嗓子口的时候,他了然开口:“原来你是想杀凌轻殷啊。”

傅初嵇心脏被重重捏了一把,发髻隐藏住的额头下瞬间冒出几滴冷汗。

他故作畏惧,“我差点死在那位神女的手中,害怕他也是人之常情吧?”

他轻巧的扭了一个转,把顾随之的话改了一个意思。

然后立刻把话题拉回来,“而且我也是为了妖族……你不要这样看我,就算我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还为了权势,也……呃!”

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傅初嵇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这个走向是怎么回事。

顾随之漠然看着他,手上用力。

傅初嵇喉咙剧痛,骨头被捏出了咯咯声,在这夜半三更的断崖边,突兀的让人毛骨悚然。

他眼球充血,眼前一片血红,拼命想要挣扎,各种灵力攻击和保命道具都用了出来,却没能撼动那只手分毫。

顾随之眼看着他垂死反击,眉眼纹丝不动。

傅初嵇刚登上妖尊之位不足三百年,修为也堪堪才迈入化神,对别人来说是通天的神,但对他来说,杀起来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只是这只蚂蚁意外的“有劲”。

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光芒不断炸开,试图阻止他救下傅初嵇,他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想杀凌轻殷啊?”顾随之平静道,“行。”

咯——

一声骨骼碎裂声。

傅初嵇胸口猛地往上一挺,然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顾随之松开手,任凭他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傅初嵇到死也不明白,顾随之怎么会突然出手?

寄居在他脑海里的系统也不明白。

顾随之发作得太快,以至于它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办法救下傅初嵇。

其实硬要救也不是不行,一场神魔大战下来,死去的生灵给它提供了大量能量,但系统舍不得。

宿主死了还能换,但能量要是用了就没了。

“算了。”系统想,算它倒霉。

它正要进入休眠状态,蛰伏起来,等待机会寻找下一个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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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雷从天而降。

咔擦——

紧接着。

咔擦!咔擦!咔擦!

雷就跟发癫一样,对着地上的尸体一通乱劈。

直到把骨头渣子都彻底化成灰,灵魂也在雷劫的鞭笞下碎得不能再碎,才终于收手。

顾随之就坐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冷静地看着这一幕,手指都没动一下。

那雷也颇为识相,只落在傅初嵇身上,连他一个衣角也没碰到。

等到雷劫停下,他才冷冷地问:“刚才是你在我脑子里说话?”

飘在他头顶上空的一小片乌云缩了一下,装死不说话。

顾随之抬起头,看向那片只有巴掌大小,却精准地掉落雷霆,把傅初嵇的尸骨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雷云。

不可否认,傅初嵇说出这话时,他确实生出了杀心。

但正如傅初嵇之前所说,如今的妖族一片怨气沸腾,上至妖尊,下至普通妖族,都对凌轻殷恨之入骨,就没几个不想她死的,他还真不至于为了这一点敌意杀人。

傅初嵇行踪和心思是比较诡秘,但他没心情去搭理,更别提彻查。

活一天还是死一天,对他来说都没区别。

傅初嵇爱干嘛干嘛。

就算用点什么伎俩,也无非是给他提供乐子,刚刚好,可以给这无趣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觉得傅初嵇有能耐给凌轻殷找麻烦,凌轻殷最好也不要那么废物。

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惜。

顾随之漠然望着天空那一小块乌云。

天道发什么疯,跑来命令他做事,还说他不做肯定后悔?

还给他下心理暗示。

他刚才还真有一瞬间心脏紧缩,好像真的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你利用我?”

顾随之冷哂:“这似乎不太符合你的行事规则啊。”

天道装死不想说话,奈何顾随之无端被当了回刀,心情不好,干脆跟祂杠上了。

一番对峙之下,还是天道先服了软:“这件事,你做了,以后不会后悔的。”

“杀他我有什么可后悔的?”顾随之莫名其妙,“我是说好处,你不是最讲究公平吗?我给你做事,你就这么打发我?”

他冷笑一声,“把我当叫花子?”

他不缺天道给的三瓜两枣,但他就是不想看天道好过。

天道不是讨厌他吗?

那他要是不给天道添点堵,岂不是对不起天道这么看得起他?

“……”天道说,“你保护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顾随之嗤笑:“凌轻殷没长手?还是她道侣没长手,要我来保护?”

天道:“……”

祂说的不是凌轻殷啊!而是另一个,这不就来让那个人的“道侣”长手了吗?

“不是她。”天道气闷,但祂这会儿要是不说清楚,顾随之就该反手一道雷劈祂了,这人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祂老老实实地交代,“凌轻殷……她的命数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改了。”

顾随之冷笑:“那就更不关我的事了。”

天道但凡有实体,听了这话,都该爬起来拎着他的衣领怒骂了。

可祂能透露的还是有限,尤其是……

那个人的命数也已经改了。

就连祂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要是因为祂现在跟顾随之透露了什么,再一次改变未来的发展方向,那麻烦就更大了。

“吾言尽于此。”祂道,“顾随之,这是吾给你最后的补偿。”

顾随之只觉得莫名。

补偿?

天道也会有良心这种东西?

稀奇。

“神魔之战的因果牵扯太大,吾无力扭转,只能逆转时空来到此地,和你的对话已经耗尽了我最后的神力,此后,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这句顾随之听懂了。

他扬了扬眉,“你要死了?”

天道:“是。”

顾随之不冷不热道:“真是个好消息,这算是我近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不会再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跑出来,对着他散发出不友好的气息,时不时还针对他,朝着他住的地方不断下雨出太阳。

银发魔主靠了回去,那双异色的瞳眸含笑,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格外愉悦的事情。

天道尝到了和傅初嵇一样的心梗。

祂在顾随之心里的形象,似乎和傅初嵇没什么区别。

都是不讨他喜欢的东西。

所以看他们离去的时候也没什么伤心的意思。

天道沉默了下,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只默默感受自己消散的过程。

顾随之起身,朝山下走去,果然是一个眼角余光都没给祂。

“……他在未来等你。”天道还是没忍住,没开头没结尾地留下这一句。

顾随之脚步没停。

天道欲言又止:“你别……”

别什么,天道自己也说不出来。

别抽魔骨神血?还是别急着渡劫?

祂不能干涉世间生灵的选择,这是祂存在的规则。

所以,祂也不能去干涉顾随之要做的事。

刚才让顾随之杀傅初嵇那一件,已经让规则开始反噬祂了。

祂目送着顾随之走远,直到那一抹银白身影消失在山间曲折的小路上。

半空中的乌云散了。

……

四千七百年后。

南方密林。

“站住!”一声清喝,草木丛生的林间快速闪过一抹身影,“把我的玉佩还回来!

听到这声音,叼着玉佩的豹妖跑得越发快,在林间留下一道道土黄色残影。

地上遍地都是灌木,时不时还分布着一片沼泽,一脚踩进去,就别想轻易脱身。

豹妖在这里生存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倒是他身后的人族,追得颇为费力。

又穿过一片丛林,豹妖黝黑的眼里闪过一抹金光,忽然停下脚步,不跑了。

他身后追着的人也停下来。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圆领袍的少年,看着才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极为出挑,五官精致毫无瑕疵,漂亮的能晃花人眼,白绸里衣压着修长脖颈,腰间一条手掌宽的腰带束出窄腰,长腿一跨就是数十丈远,此时笔直站着,身形亦是惹眼。

一人一豹隔着数十丈宽的沼泽地对峙。

“人族小子,不就是一块玉佩吗?”豹妖把玉佩吐出来踩在脚下,阴阴地笑着,“非要追着你豹爷爷跑这么远,你且回头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我管你谁的地盘。”玉佩被抢,还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少年气得面色浮起一层薄红,“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豹妖不动声色后退:“有本事你来抢啊。”

它眼里闪过一抹贪婪。

它可是知道的,这里新来了一个“住客”,那位来历不明,实力却极为强大,收藏的宝物更是……

想到那日所见的东西,它喉咙快速滚动,不断吞咽口水。

要怪就怪眼前这人族倒霉吧,非要路过这里。

把他当诱饵,去引开里面的那一个,它就可以趁机捞点油水了。

少年自年少时就在宗门内苦修,认识的人也不过是宗门长辈和同门师兄弟,初出江湖,哪知道这豹妖狡猾,一时不察,被这畜牲抢了重要东西,怒不可遏,一路追到了这里。

见它还不愿意归还,心中怒意更甚,抬手便拔出腰间的长剑。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过是个黄毛小儿而已,豹妖活了几百载,怎么会怕,继续挑衅道:“你来啊,有本事你就抢回去,不然我就把它丢进这烂泥里。”

那玉佩是宗门信物,少年怎么可能眼看着它把玉佩丢进沼泽,起手就是凌厉至极的一剑。

剑气划过丛林,数十棵树被他波及,自腰间被斩成两段,轰隆隆倒在地上,压塌了大片灌木,惊起无数飞鸟。

豹妖也被吓了一跳。

它怎么料得到,只是随便找了个过路人当替死鬼,还特意找了个这么年轻的,竟然会这么扎手,二十不到,就摸到了元婴的门槛。

人族的修炼速度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少年又是一剑,剑光雪亮,差点把豹妖爪子给剁了。

豹妖慌乱把玉佩叼回了嘴里,狼狈躲闪之余,肠子都要悔青了。

奶奶的,它千挑万选,想挑个最好拿捏的,结果呢?

这是给自己选了个祖宗啊!

不行,得跑!

然不用等里面那个被调开,它就得交代在这人族手里。

豹妖看准时机方位,把那玉佩一抛,撒腿就跑。

玉佩划过一道弧线,少年半空强行转向,在沼泽中的石头上借力一点,去捡那玉佩。

但他脚尖刚踩上那块石头,整个人就是一趔趄,差点摔了。

石头上爆出一阵白光,少年闭了下眼,没看到石头上亮起的符文。

下一秒,他:“????!”

地底,碧楪王蛇直起头,“咦?有人触动了大哥留下的阵法!”

它在地上爬来爬去,声如洪钟,在冰原上扩散出去,“大哥?大哥!别睡了!有人来找事了——事了——了——”

顾随之刚酝酿出一点睡意,就被它一嗓子吼没了。

一道银光闪过。

啪!

“嗷!”碧楪王蛇尾巴抱头嚎叫。

顾随之睁开眼,手指尖用灵力凝聚出的鞭子消散,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和善地望向还在咋咋呼呼的碧色巨蛇。

碧楪王蛇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辩驳:“不是您说的吗,有人来了就叫您……”

“我说的是,”顾随之比了个高度,“实力在你之上的‘人’。”

顾随之心平气和地说,“实力在你之下的,你不能处理吗?尾巴废了?”

碧楪王蛇把自己团成一团,呜咽一声,“我知道了呜,我这就去处理呜。”

“我醒都醒了。”

顾随之站起身,白色广袖流水般滑落,纤尘不染,撂下一句话,抬脚往外走去。

他捏了捏鼻梁。

醒都醒了,干脆出去透透气,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跑到他的地盘上来撒野,也免得再和这蠢东西共处一个空间,气的他脑仁疼。

罕有人踏足的丛林草木茂盛,几人合抱的巨木撑开伞冠,遮天蔽日,灌木遍地,支出的树杈子凌乱。

顾随之拂开拦路的杂草,漫不经心抬眼一看。

沼泽中间的石头上,衣袍凌乱垮下来,一只巴掌大的幼猫头顶着衣服,从领口钻出来,可怜兮兮团在一起。

顾随之停下脚步。

这是……

顾随之看向小猫踩着的那块石头,无声地“唔”了声。

他留的是这个阵法吗?

也是睡糊涂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猫浑身毛色雪白,眼眸睁大,掩饰不住的慌乱,望着自己的爪子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才试探地伸出一只的爪子,碰了碰面前的沼泽。

“!”它立刻收回爪子,往后退。

沼泽里泥水四溅,一条鱼破泥而出,通体黑灰色,光是一个头就足有两只猫那么大,张开的大口里满是獠牙。

锯齿咬合,没咬到东西,黑鱼不甘心地摆了下尾巴,掉回了沼泽里。

小猫被甩了一身泥水,整个呆住了,像是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庞然大物”,嗓音里发出一声惊慌

的:“喵!”浑身毛炸开。

顾随之喉结上下一滚。

一声轻笑。

小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原地起飞,倏地扭过头,僵硬着脊背,朝他看去。

什么都没有。

它不安地挪了挪爪子,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传来一阵冷风。

他惊得“喵”一声,扭过头,还什么都没看清,就四肢离地,眼前一片景物快速移动时的破碎影子。

等他再落在实地上时,四个爪子猝然一凉。

小猫还头晕眼花着,浑身的毛就全竖了起来,“喵喵喵!”地警惕着四周。

谁?

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下方隐隐绰绰冻着什么东西,上方是漆黑的岩石洞顶,没有光线,要不是他修为高,这会儿就该两眼一抹黑了。

小猫头晕得很,又不熟悉这个形态,四爪站不稳,差点打了个滑。

他连忙稳住身形,可不等他再做什么,尾巴忽然拂过什么。

冰冷,坚硬,还有点割尾。

“……”

他僵硬地凝固在原地,好半天,小脑袋才一点一点地转过去。

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非常大的眼睛,大概有好几百个他那么大,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或者雪山之巅上的湖泊,美丽极了。

……如果它不是长在一条龙身上的话。

小猫傻了。

这里怎么会有龙啊?!

银龙缓缓低下头,双目冰冷,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小猫,你是从何而来?为何要来我的领地?”

小山大小的龙爪按在小猫面前,咔擦!冰原裂开一条缝,威慑十足。

小猫往后退了一步,仰头警惕地望着他,耳朵都快背到头顶上去了。

银龙眯了眯眼,盯着面前还不到他指甲盖大的小猫,声音更冷了。

“快说,不然我就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