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吃醋

“秦老师他……”

何姒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间,范宇先抢答了:“秦老师他谈恋爱了,对象就是你面前的何姒。”

“秦老师!你怎么能为了谈恋爱去夺舍!”关梓鹤正气凛然,一边痛心疾首地追问着,一边泄愤般将一支透明液体扎进邓辰砂身体里。

“都说不是了……而且这是重点吗?”范宇无力地在病床边坐下,懒得再加入他们的对话中,何姒终于也在此刻整理好了自己的语言:“这个,你面前站着的这个,才是秦老师本身,之前那个老头……”

“咳咳。”

何姒说了一半,突然听到有人清了清嗓子,连忙改口道:“之前那个老先生是他用纸做的侍神,只是为了行走方便而已。”

关梓鹤双目睁圆,一动不动,就在何姒以为她已经消化理解了这件事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何姒和秦老师谈恋爱了!”

“哎哟,总算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妖怪要灭绝,这都什么反应能力啊。”

“谁和秦老板谈恋爱啦?最美不过夕阳红啊。”

娇媚的声音和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一起从屋外传了进来,范宇翻了个白眼:“得嘞,今天人齐了。”

“怎么,就准你来啊,我可是和关大夫约好的,”刘蕊轻轻将门推开,先是不屑地看了范宇一眼,随后目光从邓辰砂脸上转移到秦鉴脸上,目光中露出惊艳之色,连语气都变软了,“还带了两个小帅哥啊。”

“这个小帅哥是邓主任的侄子。”范宇一指昏迷在床上的邓辰砂,刘蕊立刻捧场地赞美道,“眉眼间确实有邓主任的风貌。”

“那这个小帅哥你能看出谁的风貌?”范宇不怀好意地指了指秦鉴。

“嗯……”刘蕊不经意间嘟了嘟嘴,也不忌讳小帅哥就在当场,斜靠着门说道,“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好久没见过这么端正的人了,如果我没猜错,是小何姒的男朋友吧。”

“不愧是刘姐,有眼光,”范宇闻言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正在和何姒谈恋爱的秦老板。”

“果然……什么?”刘蕊说了一半反应过来,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看向秦鉴的眼神也变得惊悚,最后退到何姒身边,“今天是愚人节?”

何姒摇了摇头,准备把之前对关梓鹤说的话再解释一遍,突然听到病床上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呻吟,转头朝病床看去。

邓辰砂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心心念念的少女正警惕地看着他,脸上却泛着可疑的红晕,而他最讨厌的那个男人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当然还是之前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也不知道在骄傲些什么。奇怪的是,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从见过的壮汉,见他醒来,满脸写着高兴,而屋里另外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红旗袍,长相倒是符合白月光和红玫瑰,就是目光都焦距在那个讨人厌的男人脸上,一脸见了鬼的惊恐。

“嘶,”邓辰砂稍稍一动,头就像爆炸般剧痛,他吸了口凉气,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提不上一丝力气,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我怎么在这里?”

没人理他,范宇是还没想好怎么述说自己的英勇,秦鉴是懒得回答,何姒是没空回答,关梓鹤和刘蕊则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一片寂静中,零星记忆在邓辰砂见状心头浮起:“是你,你敢绑架我!”

“呵。”秦鉴眼皮都懒得抬,反问道,“为什么不敢?”

“混蛋,”邓辰砂的贵公子风度也维持不住了,勉强忍住了脏话,猛地起身,脑子里又噼里啪啦炸开了几朵烟花,强迫他躺了下去,可他躺也躺的不舒心,嘴里还在叫嚣着,“别以为攀上了高枝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想动我,也要问问邓易之同不同意。”

“邓先生也知道自己攀上了高枝啊。”秦鉴句句不让,阴阳怪气。

“是啊,所以你有本事动我试试!”

聊天的内容已经变成了幼稚的无理取闹,关梓鹤和刘蕊不知道秦鉴和邓辰砂的旧怨,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秦鉴,外貌惊艳,性格却让人觉得很幻灭——难道能量真是守恒的,秦鉴的身材外貌和脾气性格是呈反比此消彼长的吗?

范宇则不似那两个人,他有些着急,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他怕秦鉴真补上一句“试试就试试。”——那事情就很难办了,毕竟今晚的秦鉴从头到脚就写着反常。

“秦叔,你这都几岁了,还和小孩子争辩。”两边都不是好得罪的,范宇看在邓主任的面子上决定拉架,却不想秦鉴反问道:“我几岁了?”

“诶你这……”范宇一时气结,看看秦鉴如今那张脸,和邓辰砂相比似乎还要年轻几分,也没了脾气,只好转向邓辰砂说道,“邓公子,我们秦叔还小,最近正在叛逆期,你让着点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邓辰砂觉得一定是秦鉴给他用的迷药剂量太大了,他浑浑噩噩的大脑跟不上范宇的话语,但本能地意识到这个壮汉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连忙说道,“他绑架了我,还要我让他?”

“我没见过哪个被绑架的还这么嚣张的。”

范宇见秦鉴没完没了了,连忙抬高声音说道:“那是误会,你冤枉秦叔了,是我们救了你。”

“你们救了我?”邓辰砂再次忍不住要起身,终于在范宇的搀扶下龇牙咧嘴地坐稳了,“你们在哪救得我。”

“酒店。”范宇真诚地注视着邓辰砂的眼镜,将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还原了一遍,当然省去了镜廊的内容,也省去了现在的坐落,只说是三人在酒店闲逛时遇到了这场危机,把他救下后在邓主任的指示下送来了这个私人医院——反正一会确定没事后打晕了送回酒店就行了,范宇如是想着。

“当真?”邓辰砂将信将疑,“谁会绑架我?”

这话问的极其愚蠢,原本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的秦鉴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那就要邓公子好好想想,自己做过什么值得别人绑架的事了。”

“姓秦的,你是不是有病!”邓辰砂说着作势要起来,才一抬手,皱皱巴巴的衣服里突然掉出一个东西,落地后就骨碌碌滚动起来,一直滚到了何姒脚边才停住。

“咦?”何姒低头看了看脚尖旁雕工精致、小巧玲珑的木制品,俯身捡了起来,看看手中之物,又看看邓辰砂,极少见地主动说了一句,“印城木塔的模型?”

邓辰砂嚣张的气焰噗的一下散了,久经情场的老脸突然变得通红了,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何姒点了点头,秦鉴的脸上乌云密布。

刘蕊率先看出不对,躲在一旁小声“哦”了一下,算是明白了老朝奉的反常,范宇经这一点拨也明白了过来,悄悄离开风暴中心,站到刘蕊旁边,两人对视一眼,全部智慧都被看热闹的心思填满了,只剩关梓鹤一人还瞪着眼睛在研究秦鉴的变化。

“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啊,”何姒对这个木结构制品很感兴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问道,“是今天早上买的吗?”

“嗯,”邓辰砂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立刻又摇了摇头,“不是在那个大妈那买的。”

“那条路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呀。”何姒夸得真心,但仅仅是针对手中之物,不带杂质。邓辰砂也听得出来何姒只是就物论物,与他无关,不知为何,内心却觉得十分受用,比之前遇到的任何精妙的马屁都更让他心里欢喜。

何姒也不知邓辰砂心里弯弯绕绕,拿着缩小版的木塔模型走过去,一伸手:“喏,还给你。”

邓辰砂摆摆手不接,小声说道:“不是那条路上买的,我看你对传统木结构营造技艺特别感兴趣,特意找人寻的,送给你。”

“乖乖。”范宇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满眼钦佩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是当秦老板死了吧。”刘蕊用肩膀靠了范宇两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满屋的人都能听见。

“那个男的是的,何姒还没有。”关梓鹤简短地回答道。

秦鉴不动如山,山顶上仿佛有乌云聚集。

何姒当然是要把东西还给邓辰砂的,可关梓鹤的话却提醒了她,她想起秦鉴用咒语蒙骗她的事似乎还没解决,自己好像还被按着亲了两回,这一晚上尽吃亏了——呸呸呸,何姒连忙把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脑海,脸也红了。

然后一屋子人就看到红着脸的何姒对着同样红着脸的邓辰砂,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塔模型收到了口袋里,坦荡荡地说了一句:“费心了,那我就收下了。”

风雨欲来,关梓鹤也退到了刘蕊旁边,将小手护在胸前说道:“我错了,关于当秦老师死了这事,何姒也是。”

说完,站在门边的三人齐齐看向屋内另外三人的动态。

邓辰砂自然是满脸得意,何姒低着头看不出表情,秦鉴竟然又恢复了无动于衷的模样。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邓公子也没什么大碍,那我先回去了。”秦鉴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何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秦鉴吃了好大一个瘪,心中不免惴惴,连忙给自己递了个台阶:“这就走啦?”

秦鉴不说话,只是回过身看向何姒,眼睛里亮闪闪的全是委屈,明知他是演的,何姒还是义无反顾地中计了:“太晚了,我也要走了,一起吧。”

她说着,不等其他几人反应,立马快走两步来到秦鉴身边,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走。秦鉴心中的郁闷随着掌心的柔软散了大半,自然懒得管身后其他人,一步跨入了镜廊。

“要不,去我那吧?”才往酒店的方向走了两步,秦鉴就停下了脚步。

“啊?”何姒咽了咽口水,又想起了今晚的那两个吻,节奏太快了,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阿姒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此地无影三百两,何姒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秦鉴垂眸一笑,心中最后一点郁闷也找不到影子了。

“去我那吧,我想送你一个礼物。”秦鉴说着,又指了指何姒的口袋。

何姒见状连忙严肃地强调道:“真的只是个木制品而已。”

“那阿姒要同我一起走吗?”

“是什么?”何姒有些好奇了。

“这个传统木结构营造技艺是非遗对吗?”秦鉴显然是和邓辰砂的这个礼物杠上了,神秘地说道:“我也送你一个非遗,不过要到了才告诉你。”

何姒就在这种上了贼船的心境中再次来到了镜轩,站在秦鉴的屋子里,期待又忐忑,可秦鉴却是一本正经的很。

“坐。”只说了这一个字,他就走开了。

山中寂寥,只有小九相伴,可何姒却不觉得难熬,她习惯了这种幽静,知道秦鉴定是去准备东西了,心中甜蜜,学着秦鉴的模样独自泡了一壶茶,喝道第二杯,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什么?”

何姒凑过脑袋,看着秦鉴零零落落搬进屋的东西,越来越好奇——一个白瓷水缸,接了一半的水,几把纸扇,扇形优美,应该是秦鉴自己扎的,只是扇面空白,还没有来得及作画,还有几根竹签、几个空罐子和几罐看着像是颜料的东西,何姒看的云里雾里,也蹲到秦鉴身边,问道:“你是要画一面扇子送给我吗?”

“中国书法确实也是非遗,你想要吗?”正在忙碌的秦鉴抬头看向何姒,月光落在他脸上,一脸的真诚。

何姒招架不住这种少年般清澈的眼眸,磕磕绊绊地说:“按……按你的想法来。”

“哦,那你再等等。”

他说着,又弯下腰去,将几滴松油依次滴到空罐子里,然后像调颜料般,在其他几个装着东西的罐子里取出些粘稠的半流体,放到滴了松油的罐子里,用竹签细细调抹开来,红的、黄的、青的、黑的、白的……各种颜色在白瓷罐中流转开来。

“这到底是做什么呀。”

“做扇子。”秦鉴忙的差不多了,放下手中活计,转身朝她展颜一笑,“这下可以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