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和贾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望向迎春,眼中满是期待。
探春道:“二姐姐,自你从南边回来,我就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精通了医术,连脾气也变得豁达坦荡,真真是令我羡慕。我们以后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贾环听到探春说“我们”,心中蓦然一暖,连忙跟着道:“我以前不懂事,如今年纪大了,也知道错了。二姐姐说得对,我好歹是个爷们,我会努力给自己、给姨娘和姐姐挣一份前程的。二姐姐你得帮我。”
如同前一刻的贾环,探春听到他说要给姨娘和姐姐挣一份前程时,心中也是莫名一颤,紧接着眼睛又湿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贾环,抖着声音道:“我今天不是在做梦吧?环儿,你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样出息了?”
黛玉心中其实也一直有此疑问,见探春问出口,便也道:“是啊,环儿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聪明又懂事了,真真像变了个人似的。倒让我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迎春则心中一动,不由眼含深意地望向贾环。她自己是穿书进来的,难不成,这贾环也换了芯子了?
贾环见几个姐姐都不错眼珠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又有点脸红,他苦笑着低下头,自嘲道:“可见我以前是多么烦人了,如今想学好,你们都不信。”
“我们不是不信,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迎春和探春也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贾环踌躇了一下,那个人曾经跟他说过,这种事情不要随便跟外人讲的。但是,这几位姐姐应该也不算是外人吧?而且,如果他不解释一下,真的很难让几位姐姐相信他。
贾环这副样子,让迎春几个看在眼里,顿时明白,在他身上真的发生过什么事了。探春脑子快,心中一动,不由带着几分急切问:“难不成,你也在梦里见到咱们家老祖宗了?就像二姐姐似的?老祖宗也教导你了?”
贾环失笑,“我哪里有二姐姐那样的运气啊。”
探春不由得失望,追问道:“那到是因为什么啊?看你那吞吞吐吐的样子,不会是装出样子来骗我们的吧?”
贾环脸色一沉,迎春忙推了探春一把,嗔道:“看你在说什么?怎么总把环儿往坏处想?你这个毛病要是不改,我也帮不了你了。”
探春一滞,脸上浮起了一丝愧意。她刚想说点什么安抚一下贾环,贾环已经抢先开口道:“算了,三姐姐骂我,我都习惯了。”
探春气道:“那你倒是说出一番道理来呀。你若从此学好了,我以后都只夸奖你。”
贾环便道:“前段日子,宝玉在学里,跟东府蓉儿媳妇的弟弟好的跟什么似的,整日在一起腻歪。
我看不过去,顺嘴说了几句,那个秦钟居然串通了薛蟠几个在路上堵我。幸亏我机警,半路上跑开了,可是就这么一打岔,就跟钱槐他们几个走散了。
我当时转到东边一个小巷子里,刚好看到有个瘸腿的道人在那里摆摊算命。说来也奇怪,那小巷子里压根没有什么人,他在那里摆摊,哪有生意做?我也是因此好奇,多看了他几眼。没想到,他却一把拉住我,死活要给我算一卦。”
“一个道人,要给你算命?”探春不由得想起往日悄悄看那些话本子上,似乎也有类似的情节。
话本子里写的那些道人,大抵是有些来历,慧眼如炬。要么是看出某人有大富大贵、要么是看出某人有大灾大祸,非要拉着某人给指点迷津。只是,探春往日只当是写话本子的人乱编的,想不到世间还真有这等事?
黛玉听贾环说起道人,盈盈水眸也不觉暗沉几分,急忙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我扭不过他,就跟他说,小爷手里一文钱也没有。他若是想算,只管算,可卦钱是再不用想的。”贾环道。
迎春点了暗暗点头,这才是贾环的作派。只是说到道人,她心里也有点发怵,忙道:“那他算出来什么?”
贾环顿了顿,才道:“就是这卦算得奇了。他竟把咱们家里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的。我原还以为他是府里的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地消遣我,正想打他一顿,却不成想,他又说,我原是个有命无运的东西,生的侥幸、活得窝囊、早晚有一天也会死得不明不白。还说我怕是活不过二十岁!”
啊……听着贾环的话,探春身上莫名发寒。她下意识道:“别怕,你不要信他胡说。”
贾环感激地看看探春,又道:“我倒也没怕,只是更想打他一顿,好好地咒我做什么?可是,他又说,看我的人品相貌,原也不该是池中之物,只是被糊涂油蒙了心,若是肯听他点化,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我就说,着啊!你还说不是骗人,这什么点化不点化的,这不是明明要骗我的钱财吗?”
“那你让他骗了吗?”黛玉眨着眼睛问。
贾环冷笑道:“小爷我又岂是那么好骗的?我甩开他就想要走。可是,就是这个时候,那道人竟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好家伙,竟是我的生辰八字!
要知道,那个常来府里的马道婆,曾经跟姨娘说过,让她一定把我和姐姐的生辰八字看紧了,千万不要给外人知道。不然的话,万一有人起了坏心,拿着我们的生辰八字行那些巫蛊之事,搞不好会死人的。
所以,姨娘把我和姐姐的生辰八字都看得死死的,从来没有告诉过人。这府里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和姨娘自己,恐怕没人知道。”
“不会吧?咱们每年都过生辰,那些管事的不知道?”迎春忍不住插话道。
“那些人最多只知道是几月几日,出生的时辰可不知道。”贾环回道,又接着说:“我当时倒是怀疑,是不是东府里哪个王八羔子,偷看了族谱给泄露出去了。我就想抓住他,让管家好好审审。可他却想是猜到我的心思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上面,竟然是姨娘的生辰八字。
姨娘在府里算个什么?谁会记得她的八字?我是小的时候听姨娘说起过,怕是姐姐也不记得吧?”贾环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瞥了探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