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死,易承也不例外。
就在刘邦打下彭城的半月后,易承就在晌午时分死在了彭城城主府的府衙。
因为行军匆忙,经过商讨,停灵三日之后便下葬。
葬礼上,樊哙叹气朝刘邦道:“哎,我听铁冲大哥说,燕兄弟今天才十七岁,他那么聪明,平时也无病无灾的,咋人就突然没了呢...“
刘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躺在棺椁中易承,心里默默回想起三天前发生的事...
......
“还有三天,我就要死了。”
“燕兄弟说的什么?”
“我说,还有三天,我就要死了。”
“某家看燕兄弟身体十分康健,如何说得死这种晦气话。”刘邦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不信,三天后的晌午我会死在彭城城主府的府衙,我就坐在府衙县令的椅子上,你会在那里看到我的尸体。”
刘邦这才将表情收起,“这也是燕兄弟道门理综隐派的预测之术?”
易承点了点头。
“燕兄弟之前说陈胜吴广两月之内就会覆灭,西边项梁也会拥立新王,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现在估计最多还有一个月,秦将章邯便会在荥阳击溃陈胜吴广的起义军,陈胜吴广身死,西边项梁也会在会嵇起兵拥立后楚怀王,天机虽不可泄露,但那是对于凡人而言,你不是凡人,所以这些我才会告诉你。”
“某不是凡人?”
“不是,你是龙,授命于天,这辈子就该当华夏一族的族长。”
刘邦吸了口气,“为何燕兄弟总这么说?”
“因为我说的都是我看到的,我道门理综隐派之人,可窥见天机。”
“天机可改得了?”
易承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
刘邦笑了,“燕兄弟虽然年少,可说的话似乎却每句都有深意。”
“当然,我快要死了,再说些无用的话,岂不是浪费这剩下的时间。”
“燕兄弟今夜单独来面见某家,只是为了说这一件事么。”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要死了,所以我现在在做的是准备后事。”
“哦?燕兄弟是想要某帮你发丧讣告,联系亲友么?”
易承摆摆手,“亲友什么的,我不在乎,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助你登上王位,如果可以实现,那么我死也无憾了。”顿了顿之后,易承继续道:“我会给你留下四个锦囊,这四个锦囊上面都有鹿皮卷宗,上面说明了你会遇到什么困难,如果你正好遇到那个困难,锦囊中所写应该能帮你摆脱困境,如此,八年之后,你便会顺利登上帝位,成为大汉国的第一任皇帝。”
刘邦皱了皱眉头,“燕兄弟所说,过于惊世骇俗了些,若是有人可预测八年之后的事,那某恐怕也真相信这世上有神魔在世了。”
“信不信由你,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还得你自己走,对了,记得,萧何、韩信、张良,这三个人你一定要收归账下,日后若想成大业,他们三人缺一不可。”
“这个韩信究竟是谁?”
“日后你自会知晓...还有,如果你称王之后,若有人以道门理综隐派之人自居,且给你写下这段文字,你一定要以礼待之...这甚至能决定你的大汉最后能走多远.....”
......
“沛公,子房先生来了!”一个声音把刘邦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刘邦抬起头,就看到一名身穿儒袍的青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和之前梳的十分整洁的妆容比起来,张良今日的头发有些散乱,鬓角还有些汗珠,似乎是赶了很久的路。
“子房先生。”刘邦施礼道。
“见过沛公。”张良也回了一礼。
“某知燕枝乃是子房先生的结义兄弟,还请子房先生节哀。”
张良面上的愁容一闪而过,点点头便走进了灵堂,灵堂里只挂了些白布,堂正中停着一口棺椁,而易承的尸身正安详地躺在里面。
张良走上前,看着易承已无血色的面容,也有些动容,深吸了口气道:“燕兄弟随吾一路行来,上峨眉山,伏博浪沙,又与吾远遁有万里之遥,却不离不弃,为人忠善,待人谦逊,我等兄弟一场,共谋大业,未曾想竟年少患疾,中道崩殂,此乃吾平生憾事矣!”说罢竟拿出小刀在掌心一划,一把血洒在白绢上,痛声道,“吾失一弟,如断一掌!”
“子房先生节哀。”樊哙等人凑上来安慰,还有人急忙给张良包扎伤口。
张良叹息了一会,离开了棺椁,重新走回到刘邦身边。
“上次我与燕兄弟一别,我向他谈起另外起兵之事,后来他可与沛公商议了?”
刘邦点头道:“燕兄弟与我说了,子房先生乃是韩国人,又是三世相韩的贵族,去拥立新韩王,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先生此举,某也是赞同的,虽各为其主,但共同反秦,乃是友邦。”
张良点点头,“燕枝生前一直说沛公有化龙之相,多次说起天下之主一事,我辅佐韩王无意争夺天下,只为重整韩国,日后若是有冲突,大可协商解决,毕竟,吾等现在还是要共击暴秦才是。”
“子房先生说的极是,只愿先生莫要太过感伤,我陪先生去走走,当缅怀逝者...”
.......
.......
.......
十年后。
长安,未央宫。
一名身穿黑袍大氅,鬓角发白的暮年老者,正走在未央宫前空旷的青石御道上。
御道很长,足有百丈,每隔一丈,便有一名持戟的护卫,如同泥雕木塑般站在那里。
正当暮年老者继续朝前走时,距离他不远的西边侧门里忽然跑出来一名身穿小红袄,大概五六岁的孩童,孩童身后还追着两名仆妇。
“站住。”老者开口道。
仆妇们立马定住了身子,倒是那名孩童没有停下,继续朝老者跑来。
孩童跑到老者身旁,嘻嘻笑了笑,老者也不生气,也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襄!”孩童声音清脆的回答道。
“哦,原来是齐王的儿子。”老者摸了摸这个叫襄的孩童脑袋,对那两名仆妇道:“你们退下。”
“喏。”两名仆妇躬身退了下去。
老者对孩童道:“你跟爷爷来吧,爷爷那有好吃的。”
刘襄一听有好吃的,立马点头,一老一少便一起朝远处的未央宫走去。
进了大殿,已经有婢女备好了暖炉茶汤,老者让她们都退下,自己斜倚在龙榻旁,刘襄也坐在他的旁边。
一时间空旷的大殿上,就只剩下这爷孙二人。
刘邦的手有些不稳,不过他还是从龙榻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把炒熟的黄豆。
“给,尝尝。”
刘襄接过那把豆子,拿了一颗塞进嘴里,嚼了嚼,嘟了嘟嘴道:“不好吃,好硬。”
刘邦顿时急了,大声道:“怎么不好吃了,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吃!”
听到刘邦的呵斥,刘襄倒是没有说话,继续一颗一颗慢慢地嚼起豆子。
看到刘襄继续吃了,刘邦这才满意的说道:“我小时候想吃这东西都吃不到呢,这个只要吃一点,肚子就涨了,不容易饿。”
说完,刘邦似乎陷入了回忆,像是对刘襄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你说,咱们还能回村子里么...回不去啦...他们说我是龙,我是赤龙,杀了白龙,成了人间唯一的龙...所以我只能在这宫殿里待着,回不去了...”
年幼的刘襄不知道爷爷在说什么,只是脆生生问道:“白龙是谁?”
“白龙?项羽呗,天下人都知道他。”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他厉害吗?”
“厉害,可厉害了,说实话,到现在想起他,我还有些怕他。””刘邦歪了歪身子,又抓起几颗豆子慢慢咀嚼。“项羽,那是何许人物啊,楚国的战神,士大夫们的领袖,他本来完全不用死,只有他自己想死,他才会死。
可惜啊,可惜,若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如子房;若说平定国家,安抚百姓,我不如萧何;若说指挥士兵打仗,我不如韩信。这三个人都是人中豪杰,能利用他们,才使我能赢的了项羽,项羽只有一个范增,却不知道如何利用,所以他败了。
而且我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虽然他在我起兵时就死了,可他早在十年前,就知晓了现在。”
“那个人是谁?”刘襄好奇地问道。
“那个人,名字叫燕枝...”刘邦望向未央宫的大殿门,目光中满是回忆,“他早在十年前,就知晓了一切,这座大殿外的天下,现今只有一个名字。”
刘襄兴奋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哦?你知道?”
“汉!叫大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