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冷竹马⑴

街道上很热闹,陆寻歌拎着包袱走在前面,而小皙就在后面哼着小曲儿,时不时往嘴里塞俩颗小李果,好不逍遥。

走了一会儿,陆寻歌转身过来冲她一笑:“这里便是康平城,怎么样?比霖安美多了吧?”

随着新剑会海选比赛,他们到了大煊的首都——康平。诺大的康平,显然比霖安更繁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更喜欢温婉如画的霖安。

“等等,哥,你说这里叫什么城?”

愣愣问着,不知怎地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心里有无数个念头想知道。

“康平城呀!”陆寻歌据实重复。

她心里剧烈地抖了一下,如电流般转瞬即逝,异样的感觉竟说不清道不明。

陆寻歌见她反应古怪,眉头一皱,关心地走过来:“你怎么了?”忽地轻言细语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某人挠了挠耳际,一脸懵懂:“好像想起来一点,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来……我也不知道……”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反正记起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寻歌挑眉,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本正经道:“说不定你以前还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龌龊事呢,没想起来不是正好嘛!”

待把手中的小果子放小布袋后,她一把扳开他的手,笑得甜美无比,“哥哥,我看你也挺像是刚刚从良的呀”

陆寻歌的嘴角剧烈地抽了一下,忽然左右两手捏住她的脸笑道:“就是,既然都是一丘之貉还互揭伤疤做什么,你看你现在不挺可爱的嘛!哎哟揪起来好像只小白猫啊,多可爱!”

小皙扳不开他的手,只好自己艰难伸手轻微掐住他的脖子,咕叽不清喊道:“你变成长颈白鹅更帅!”

事后,她觉得俩人都甚是幼稚。自己怎么说也是要当一代豪侠的人,怎么能被这小子带了神经病的节奏!

……

客栈客栈,还是客栈!

简直要疯了,陆寻歌还是把她留在客栈里,他倒是自己找花姑娘……呸!找战队去了!

无聊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望着床帐发呆。

“客官。”

门外有敲门声。

“在。”她随口一应,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打开房门。

店小二谄媚地进来迎笑道:“您是不是要打算长住一段时间。”

颜小皙不明所以:“不清楚。”

店小二:“……”

愣了一会儿,小二还是很有教养的说道:“您和另一位客官已经住有十天了,您要不要先把这十天的账款付清?嘿嘿”他委屈道:“也让我们好做生意啊不是。”

颜小皙倏地反应过来,原来她和陆寻歌竟在这停留了这么长的时间。咳咳,重点是!

颇不好意思的冲小二笑了笑,摸了摸腰间、钱袋、袖子……竟然是一阵清风!

尴尬地低头,立马跑出去,一把撞开陆寻歌的房门,飞速地跑到他床上发疯似的乱翻。

他娘的!翻了半天,他包袱内、枕头下、被子里、竟然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柜子里也是一阵清风。这个穷鬼!

这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惨了!死定了!

陆寻歌你良心去哪了!好歹留点银子啊!啊啊啊——

你让老子怎么活啊!

她仰天长啸,万般委屈!

店小二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一脸不悦道:“客官,这帐,您到底是付还是不付啊?”

颜小皙顿时笑容满面:“付付付!怎么会不付呢。”

看小二脸色稍有缓和,她趁机堆笑道:“你看,我兄长也不在客栈,您看看,能不能跟老板说说……能不能赊账……”

不屑的眼光冲过来,小皙预感不妙。

只见他一扭头,冲掌柜大喊:“老板!这有只癞蛤蟆要赊账!”

结果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的老板一溜烟冲了上来,目露凶光。

哇嘎?!

颜小皙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干笑道:“呃呵呵呵呵……不是不是……呵呵呵呵”

掌柜示威性地用力抓了一下栏杆,栏杆应声而裂,变成了三节!

“听说有人想赖账?”

继续干笑:“呃呵呵呵呵……”

料想他看起来那么熊壮,真打起来还不是对手,只能一步一步拖,想拖到陆寻歌滚回来。

楼上楼下及同楼的客人听到了响声都看了过来。

有人戏谑道:“哎哟没想到这年头,小姑娘也学会了赖账。”

“掌柜的那眼神真是骇人!啧啧,瞧把那妞吓得……”

“嘿小妞,你倒不如跟了本大爷,本大爷替你付账!”

“哟呵!您老不都有十八房小妾了嘛!还不知足呐”

“姑娘,没钱就不要住店嘛哈哈哈哈哈!”

没好气的望了看好戏的人群,在哄笑的人群中的最角落桌子处看到一个带着半面金面具、全身罩着蓝色斗篷的人。

他对周围的事置若罔闻,只静静的喝茶,仿若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独立。

但是……她的重点不在这!好奇心以后再说,现在保命要紧!

掌柜一步一步逼近,眼看就要走到走廊尽头。

她灵光一闪:“掌柜的,能不能以工还债啊……”

“哼!一代鬼侠江秋麓还需要你这无名小卒给我打工还债么!”掌柜的怒目圆睁。

“鬼侠……”

爷爷的!

暗自吐了一口气,咂舌:“颜小皙啊颜小皙!你这是什么鬼运气啊!这鬼侠居然开起了客栈,诶诶。”

正要做出一副自保的动作时,掌柜无意瞟了她的衣领一眼,忽然眼睛发亮!

“鬼侠大爷……呵呵呵呵……都是江湖人……能不能……留点点情义呵呵呵呵……”她还是打算服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店概不赊账,小丫头,你若再不还债,别怪我心狠手辣以江湖手段处置!”

“喂喂喂!这时候不应该是交押官府的吗!”

“哼,交押官府你还不一定能出得来,这样子吧,我看你年纪尚小,就不与你计较。”他伸出手指了指她用红绳挂着的铁指环,两眼放光:“你把这个给本大侠,你和那位同行公子欠下的债都一笔勾销。”

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跑得太急,铁指环露出来了。她摸着铁指环,不敢相信的看着掌柜。

“……它?”

掌柜像是见到了什么宝物,欣喜若狂的样子:“就是它!快!给我!”

人群中又开始戏谑道:“鬼侠前辈,你莫不是脑子气坏了!这铜指环值个鸟钱啊哈哈哈哈哈!”

“那个是铜的又不是金的哈哈哈哈。”

坐在角落处的人忽然动了一下,转头从人群中望了一眼。

感到有股冷光靠近,她抬头回望,看到金面具中的那抹亮光,不一会儿,那目光好似落在了手中的铁指环上,看了一眼,又继续淡然喝茶去了。

掌柜执意要手中的铁指环。反正这指扣也是失忆前戴着的,杜老太爷他们既然让她好好生活,那么它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她想着,便脱下来递过去,并念念叨叨:“说好了一笔勾销,您是前辈,可别骗人啊!”

鬼侠江秋麓一阵欣喜,眼中的光越发明亮。

指环正要脱手时,不知怎的,内心一阵刺痛,有一种不舍感。仿佛它是她的一部分,舍掉了,就会很难受。

鬼侠江秋麓发觉不对,想硬抢。颜小皙一把收回来,干咳了几声:“……那个……前辈……我们能不能换个东西……”紧紧握着指环。“你看这个东西并不值什么钱,多亏啊。”说着,咬咬牙,一副痛心疾首道:“大不了我给您打三倍的工,不收工钱。”

江秋麓不妥协,“哼!你个小丫头!”他目露凶光,“我就要你手上的那个指环。必须!”

颜小皙微微眯眼,眼看情势不妙,这厮大概是要硬抢了

果然,鬼侠一摆手,忽地命令道:“拿下!”

一会儿,楼上楼下冲下来两对人马。全都穿戴整齐,戴着骷髅头的面具,每人手里拿着白骨样的长鞭。

不……不了个是吧!

她暗暗咋舌:“看不出来这客栈卧虎藏龙啊!”

还没等惊讶完,那两队人马就杀了过来!

妈呀!有没有天理啊!瞬间借着栏杆跳起来,使出轻功逃飞出去。楼下瞬间乱成一锅粥。有一些江湖人似乎看出了点端倪,竟然也追了出来。

“追!”鬼侠继续命令。

小皙借着客栈的栏杆和横梁跳起来,终于逃出了客栈。

但是好像高兴得太早了。

客栈门外早被包围了。不仅有鬼侠的人,还有几个江湖人。

“这几个江湖人喝酒喝多了?凑什么热闹!”颜小皙暗暗骂道。没办法,只好飞落到客栈前的一棵参天大树上,死死的趴拉在树枝上。

这棵树好在出了奇的高,那些人费力用轻功也没能上来。

有几个不要命的爬上来,那么大那么高的树好不容易爬上来,连气也没喘上两口,就被她一脚踹了下去。

“没用的饭桶!滚下去!”这下鬼侠江秋麓怒了,亲自蹬着树枝飞上来。

颜小皙吓了个半死,只见那人飞上半空,发出内力朝她这边发了一掌。顿时树枝剧烈摇动,一个手滑,抓不稳,便狠狠地往外摔了下去!

身体急剧的下坠,耳边凌乱的风声。

“完了完了!我要摔死了!”

恍惚中,看见红绳被一股内劲震断,断了的半截红绳和铁指环被风扯出来,而同半空中的鬼侠江秋麓正往那铁指环处伸手发力要吸过去!

耳边的风刮得脸疼,眼看江秋麓就要得手,她大喊一声,忽然瞅见半空中出现一个蓝色的身影,把铁指环收了回来。

一阵抖擞间,眼前遮了一片蓝,腰间瞬间被人抓住,快得看不清任何招式。迷糊中看到金面具下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人微微侧目,抱着她在空中跟鬼侠过了几招,鬼侠像断翼的鸟从半空跌落。

只一会儿的功夫,腰间一松,颜小皙平安落地。

“谢谢谢谢啊大叔!”她感动得涕泪涟涟,抓着他的大斗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

罩着蓝色斗篷的人听了一怔,继而轻轻一笑。笑声仿若溪流叮咚,清澈又动听。

等等,她反应过来,这声音也忒年轻了……

尴尬一笑:“呃呵呵呵呵……原来是小哥……不好意思……”

还没和这小哥多说会儿话,鬼侠就窜了上来,蓝衣斗篷的小哥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东西不属于你,识相的,滚。”

鬼侠捂着胸口,勉强问道:“我鬼侠江秋麓勇闯江湖多年来,很少见到像阁下这般年纪功力就如此深厚的,敢问阁下何许人也?”

蓝衣斗篷的青年冷哼一声,淡淡道:“东方奕。”

这三个字一出口,鬼侠的眼睛瞬间瞪大,人群也瞬间沸腾。

“殷山三圣的入室弟子?”

“夜未央的人?!”

“妈呀?就是那个蓝衣翩翩,阴晴不定的东方奕?!”

“东方奕怎么跑到康平了,不是说夜未央要一直呆在玉雪山的吗?”

“嘘,小声点别惹毛他,他脾气不好,还有洁癖。”

听到这话,她瞬间炸毛,呆呆地捧着刚刚这家伙被蹭得脏兮兮的蓝衣暗叫不好。

鬼侠乖乖躬身赔礼:“方才是在下鲁莽,还请东方公子见谅。”

东方奕淡淡的“嗯”了一声,似是还不满意。

趁他不注意时,身旁的某人悄悄地像只猫一样轻轻钻出人群。

颜小皙边跑边嘟囔。看他这么厉害,再不跑呆会死的就是自己。

鬼侠和东方奕似乎没发现,鬼侠似乎下定决心继续赔礼:“东方公子踏入中原,说明夜未央要打算重出江湖。我曾经败在殷掌门剑下,自当回到迷海鬼域。”

东方奕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两锭金子,“这些,可足够还那姑娘欠下的债?”

鬼侠不敢接,东方奕继续伸手,嘴角抿起,似有不悦。鬼侠哆嗦着,只收了一锭,忙说“多谢”便招呼了一下剩余人马,进了客栈收拾东西去。

颜小皙背对着他们悄悄躲在人群里钻出去。

东方奕转身看向黑压压的人群,忽地清冷发问:“你去哪?”

她心里一惊,又安慰自己:“这么多人,这货看得到我才怪。趁没被抓现形老子先溜!”

人群中没回音,东方奕清咳了两声。

然后……

人群一哄,立马整齐的散成两边。

颜小皙:“……”

诺大的空地里,就留一人猫着腰做着刚才钻来钻去的动作。背对着东方奕,瞬间僵住。

东方奕满意地走过来,脚步很轻快,她却吓得满头冷汗。

妈呀!她的小心脏!

东方奕忍着笑又问了一遍,声音依旧清冷。“你去哪?”

她僵硬地转过身来,干笑几声:“呃呵呵呵呵……我想起来我哥哥还在等我……”

东方奕眼眸很透亮,隔着半面金面具,看不清他是喜是怒。

“呃呵呵呵,那啥,我还欠着鬼侠前辈的钱……我去找哥哥还钱呵呵呵……”颜小皙赔笑道。

东方奕不咸不淡道:“欠下的债我已替你付清。”

“啊?!”她好像受了一道雷轰,雷得外焦里嫩。心里一惊,看来这不是个好坑的主儿。

“那个……大侠的恩情我以后一定会做牛做马还上的……现在我真的要去找我哥哥……后会有期!”

说完脚底抹油跑了,全然不顾后面东方奕愕然的眼神。

好不容易跑到了一个街道的拐角处,走进一个靠近街道的巷子里,将背往墙上一靠,才敢慢慢喘气。

末了嘟囔道:“陆寻歌你这个混蛋!你最可爱的妹妹今天差点就要被人宰了!你倒好躲哪逍遥去了!”

大舒了口气,得意道:“幸好老子平时乖巧伶俐、高风亮节、就算跟着陆寻歌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保持一身正气,才吸引了天神庇佑……”

“扑哧……”

拐角处传来一个清澈的男音:“小丫头的自信真是让在下甘拜下风。”

颜小皙一阵抖擞,攥起拳头抬到肩膀处高度,假装镇定道:“爷爷我管你是人是鬼……出来说话!贴墙角算什么个……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