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我倒是没想到。”
对我的行为,雪仅作出“没想到”这样的评价。
“因此,我姑且仍能够影响案件的进展哦”
“换句话说,这也是你的责任,不对吗?”
“呃,没错。”
“但还是恭喜你。”
恭喜她指的是什么?
“非常感谢。”
总之先道个谢吧。
“”
“可怜的家伙。”
“哦呀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也是这么称呼我的。”
明明只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我却已经记不得当时和雪聊了什么。
“换句话说,你一直都没变。”
“哈哈,谁知道呢。”
一直没变算不算得上是好事呢?
可怜的家伙么
不知道为何,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比以往都要温柔,仿佛我真的就是某个“可怜的家伙”。
究竟是处于怎样的角度,才会有这种想法
“你最近很悠闲。”
嗯,一个判断句。
“那些警官先生倒是天天都在忙”
警官们将调查结果给我,然后我去看——每天都是如此的重复,已数不清重复了多少遍。
但应该快要得出结论了。
我望着不远处空荡荡的鸟笼——看来住在里面的某个小家伙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说起来,他们貌似是在为我而忙来着虽说有些对不住他们,但我还是保持现状吧。”
“换句话说,保持不作为么?”
“能做的事太少了啦”
我甚至有一种被喂食的错觉——警官们一一将“食物”送进我的嘴里,而我只需要说“好吃”或是“难吃”。
我挑食,“好吃”的只能是真相。
“离领主大人规定的期限,还剩多少天?”
“呃”
自从警官们接受案件后,我要做的就仅是判定结果,便不再那么重视时间了。
“我不知道”
“换句话说,你只打算等待结果吗?”
“可、可能吧。”
“无论结果怎么样,你都会接受?”
“不”
我把目光移向雪。
“关于最后的结果,我只接受真相所以不用担心哦”
“为什么我要担心?”
“哦呀,你不知道吗?”
我终究说出了卡在喉咙老半天的话:
“现在,很多警官都在怀疑你哦。”
“”
“啊,强调一下,我可不在其中。”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理所当然地微微颔首。
“我是始终相信你的哦。”
“唉”
我听见雪叹了口气,她那双细长的眸子中出现了不解。
“你是傻子吗?”
“”
好失望耶,难得我说出这番感动的话,居然被叫成“傻子”。
傻子
我究竟算是可怜的家伙,还是傻子呢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能够知道的东西,我都取得了。
若那些乱七八糟的碎片原本是完整统一的,那现在也离复原不远了吧。
我来找雪的意图就在于此。
“我知道真相。”
“真相什么?”
我知道真相,从一开始便知道了。
但是,该怎么去改变眼下的轨道,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即便知道真相,也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下去看来,我果然还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呢。
然而无论如何,我无法再坐视不顾了。
“我没有开玩笑哦,所有的真相,我都知道。”
“知道的话,去告诉警官们不就好了?换句话说,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雪或许认为我在虚张声势。
“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
“莫非你觉得我会傻到那种地步?”
雪皱起了眉头。
“”
“明天一早,局长他们让我去开会,可以的话晚上,你有时间吗?”
“”
“到时候,请你来验证我的真相,如何?”
雪低着头,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我耐心地等着。
她不可能会拒绝我。
“晚上八点,我在这里等你。”
给了我答复后,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回到那个屋子也许称为“家”更亲切一些,可很遗憾我总是说不出口。
“哦呀欢迎回来,侦探老爷。”
费里诺德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仅仅朝门口微微抬起头,仿佛在确认是否回来的真的是我。
“好饿啊,侦探老爷有什么吃的吗?”
我没有理会费里诺德的抱怨,只是一个劲地打着冷颤,边发抖边快步移动到火光昏暗的壁炉旁,汲取那少得可怜的热量。
冷死了冷死了
从雪的旅馆回到这里花了我很长的时间,由于我的疏忽,路才走到一半,衣服上的保暖印记就因魔力不足而失效了。
“喂喂,侦探老爷,别靠太近哦”
费里诺德似乎在担心我离壁炉太近而被火烧到。
“火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生起来的,万一侦探老爷身上的寒气把火熄灭了,我会很难办的哦”
好吧,算我自作多情。
漂亮。
寒意逐渐减少了一些,我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一整天,你都坐在这?”
“因为这样能够节省体力消耗嘛虽说很无聊,唉我要是有像侦探老爷那样的想象力就好了。”
“想象力?”
“就是那个啊,那个——”
费里诺德晃着一根手指,努力从自己迷糊的大脑中寻找词汇。
“侦探老爷不是靠想象力造出来一个空气朋友吗?平时还总是听你和它聊天呢,好像叫盖尔?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盖尔被当成空气朋友了么
毕竟,费里诺德不知道我有定偶,而据我所知,他也不会和我一样动不动就和自己的定偶说话。
“喂,侦探老爷,可以给我吃的吗?我快要饿死了哎”
“我忘带了。”
“唉,我就知道侦探老爷会忘”
费里诺德没有表现得很激动,看样子已经因饥饿而没力气了。
“”
“”
“我说侦探老爷,你不会真的什么都没带?”
“啊?”
本想着费里诺德睡着了的我突然又听见他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
“当然是真的,回来的时候我都快冷死了,哪有时间买什么吃的”
说起来我自己也没吃晚餐,只不过寒冷使我顾不上饥饿感。
“唔哇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侦探老爷!”
结果费里诺德一扫刚才那副慵懒的模样,颇为不满地嚷嚷道。
“少啰嗦,我今天很累,别大吼大叫。”
“喂喂喂!侦探老爷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挨饿的是我哎!”
“少吃一顿又不会怎么样”
“你在虐待你的得力助手哦!侦探老爷。”
唉
我看了眼费里诺德因为一顿饭便变得异常激动的模样。
这家伙真的可靠吗?
嗯反正也只有他了。
“喂,费里诺德。”
“怎么了侦探老爷?难道说你其实带了吃的回来?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考虑原谅侦探老爷哦”
“这倒没有。”
“哦呀那就只能让侦探老爷跪下来道歉了呢”
这家伙干脆下一顿也别吃了。
亏我还想和他谈些正事。
“”
“为何不说话了?侦探老爷?”
“喂,你,还觉得自己是骑士么?”
“诶?”
与此同时,费里诺德脸上轻浮的笑容变得有点僵滞,他朝我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向我确认。
我默默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那个唔怎么说呢我自我感觉应该是吧。”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笑什么嘛侦探老爷!我虽然没了骑士的爵位,但是但是骑士的血脉可依旧流淌在我的体内哦!”
费里诺德见我嘲笑他,赶紧结结巴巴地强调他那“骑士的血脉”。
“好好那么,我接下来的话,你可得好好听——以骑士的身份,明白?”
“在下洗耳恭听。”
跟费里诺德交代完,我走进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便直接一头倒在床上。
“那个酒鬼骑士,把吾形容成汝的空气朋友,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连这都计较啊”
“对于定义问题,吾是很重视的,无论大小。”
“随便你吧”
盖尔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脑中,让我无法休息,我只希望它能快点闭嘴。
“汝貌似很信任那个酒鬼骑士。”
“信不信得过,都无所谓了”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沉闷的声音。
“反正都是改变不了的事情,迟早要说出来的先让那家伙了解罢了。”
“汝真的是这么想的?”
“怎么可能”
一点点的期待总归是要抱有的。
“你也清楚,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像这样偶尔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我想我会受不了的。”
“汝还算有自知之明。”
“是啊。”
自知之明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东西好不好
作为一个普通人,活在现实中,需要用现实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美好的幻想存在于脑子里就够了。
“汝和白发小姑娘约定的时间还记得吧?可不要忘了。”
“你的提醒是不必要的哦。”
意识如脱缰的野马,飞驰着脱离我的大脑,迷糊之中,我听见即将睡去的自己喃喃着:
“提醒也得等我清醒的时候再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