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自白

可怜的家伙。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我就有了这样的感想。

我这是在说谁呢?

不明白,不明所以

眼前这个人,我第一次见,但他的名字是孤老,这一点我是清楚的。

不起眼的人。

若不从刚进酒馆起便一直看着,很快就会找不到他的。

流浪汉的打扮,可看上去还算干净。

明明格格不入,却像是随时可以融入任何环境。

换句话说,这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被搭话了,对方是个小有恶名的流氓。

他们似乎很熟,这倒也不奇怪。

人以群分。

他们分开了。

可怜的家伙。

他看见我了,目光在与我接触后恍惚了一下。

他走过来了。

现在的他,一定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利用吧。

但为什么要和我搭话呢?

人以群分

我也在被利用吗?

不,绝不可能。

我不是一个人。

换句话说,就算被利用,也是没办法的。

对我来说,从来如此。

所以没有必要没有任何必要,去可怜自己。

“可怜的家伙”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还要这么说呢?

难以应付的人——我在和他交谈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谈话中,我没有占任何上风。

我想我得离开了。

说到底,我连我自己为什么要特地到这酒气熏天的地方来都不清楚。

换句话说,我找不到见这个人的理由。

外面在下雪,这样的天气再合适不过了。

他跟了上来,大概是“跟踪变态”的本能。

“好像附近有需要帮助的小孩”

他说了这样的话,但我能听见的只有风声。

应该是定偶能力。

需要帮助的小孩

谁会去帮呢?

我想只能我去。

于是我和他告别了。

当然,胡子的问题我没有忘记去强调。

哭泣的小孩。

这是每当雪融于春,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的地方。

听大人说,等一切结束了,他会把我安置于此。

现在那位小女孩站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你在这里?”

“我、我走丢了。”

不出预料的回答。

“我我走着走着就到这来了,然后就、就回不去了”

“”

“呜呜好黑,好可怕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开始哭了。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了摸她深棕色的头发。

小小的脑袋

“不用怕,这个地方不恐怖的。”

“唔”

“等春天到了,这里的雪是最早融化的,而光也会最先照进这里。”

“雪融化?”

“融化之后,属于春天的一切美好,便从这里开始复苏。”

“真、真的吗?”

是的,光一定会眷顾的,即便是最黑暗的角落。

换句话说,最黑暗的,将最早得到审判。

“到时候你可以和家人一起来验证。”

那样我也能再看见你了。

“这、这样的话,好像没那么可怕了,谢谢你,陌生的姐姐!”

小女孩破涕为笑了。

“不客气。”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要是送她回家,会花很多时间。

而时间已经不容耽误了,九点的钟声刚刚响过。

自与那个人分开起,我已为找这个小孩的事用了近一个小时。

不能理解我如此费尽心思地去寻找的理由。

真是讽刺。

为了弥补——我只能这么想。

总之,时间不容许我再奢侈了。

但得负责到底,毕竟是个小孩子。

对她来说,我为了弥补而帮助她,总比以利用为目的要好。

“你真是幸运呢”

我牵起小女孩的手。

警务所就在附近,把她放在那里,应该就安全了吧。

接下来,得快点了。

大人还在等我。

在回去的路上,前面隐约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人。

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

我走在他身后,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风很大,逆风而行使我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这时,前面的人毫无征兆地向我掷来什么东西。

随即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

只是在走路的我突然遭到了袭击。

难道说暴露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因为他也显然吃了一惊。

我强行冷静下来,等着他向我靠近。

他的表情很复杂,在来到我身边的同时取下了我头上的东西——

居然只是纸飞机。

我松了口气。

但还是好痛

有机会一定要还击。

可惜的是,我大概没有机会了。

那天晚上的情景历历在目。

“哈哈哈哈哈你可太有意思了小雪!”

“换句话说,这是在认为我很滑稽?”

“是很可爱才对啦!”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的。”

“哈哈哈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这样认真装可爱的样子太可爱了!”

“我没在装可爱。”

那时的席慕尔还在毫无防备地笑着。

现在她的亡魂若是有知,一定恨透了我吧。

对不起,席慕尔。

我接近你的意义便在于此,你的死从和我认识起就注定了。

但还是,对不起。

我把你当成朋友,这一点是绝对真实的。

而且,席慕尔,你知道吗?

当得知你的死讯后,我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

当下的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更不需要考虑前方会是什么,毕竟希望早就不值得被相信了。

现在我只能听从于大人,即便是被利用的,但只要通过大人,我的价值就可得到证实。

时间不多了。

边回忆,我边暗暗关注着我身旁这个人的神情。

他提出了审问我的要求。

我早有准备,但是他问的问题全部都超出了我所想象的范围。

换句话说,没有一个问题和凶杀案有关。

却又触及到了,真相。

我用半真半假的话回答了他,他没有一丝怀疑。

好奇怪。

这个人难道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或者

他察觉到了什么?

有异常。

不,不可能会这么快。

要是知道真相,他不会不说出来。

一切才刚刚开始。

对啊,才刚刚开始。

像这样奔赴消融的事情,还得继续。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这一动作似乎让他以为我在失望。

到旅馆了。

我摆脱了他。

没关系的,上楼的同时我暗暗对自己说。

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大人,这是大人给我的恩赐,也是利用我的代价。

但心还是平静不下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选错了?

不知道真相,不清楚如何改变

知道真相,却注定不能改变

到底哪一种人,才是可怜的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