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乱七八糟的故事

那个人像是吓了一下,然后就这样顶着纸飞机立在那里。

风停了。

因为距离很近,我很快就发现是熟人。

于是我的第一反应是:糟糕了。

我赶紧快步走去,直到停在她面前才抬起头——她正在定定地盯着我。

“呀!真巧”

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一边尴尬地快速伸手拿走纸飞机。

眼前之人正是不久前认识的名为雪的少女。

雪的视线如同无数根针向我刺来,而我只能默默承受并赔笑,心中无比慌张。

千万不要发火,千万不要发火

“好痛”

约莫过了一分钟后,雪捂住了脑袋。

怎么回事这莫名带有违和感的画面

“万分抱歉。”

“”

雪开始往前走。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可能是错觉,从侧面看上去,她的脸似乎变得有些鼓。

“你又要跟踪我?”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并行,我听见了雪的第二句话。

“不只是我刚好顺路。”

“换句话说,又去喝酒?”

“你怎么知道?”

“这条路只会通向我住的旅馆和酒馆。”

“这样啊,哈哈”

好没营养的对话

“明明事情还没做完,心真大呢。”

被教训了

她指的应该是凶杀案吧。

“哈哈,还好吧。”

“换句话说,你是主张舍弃头脑的那一类人吗?”

“怎么可能会有提出那种主张的人啊虽说我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无所事事,但我还是会经常思考的哦。”

“换句话说,我能理解为这是在狡辩吗?”

“咦”

被冤枉的我发出不满的声音。

“比如说,我常常会想‘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飞机却有纸飞机这一物品’、‘为什么纸飞机能扎在头发中而不掉下来’之类的问题。”

反击是必要的。

“”

雪没有回答,我看了看她,发现她的脸鼓得更大了。

“与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多去考虑下怎么应付领主大人的惩罚如何?”

许久后,雪回击了。

“已经以我会失败为前提了吗姑且才过了一天哎,何况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有头绪。”

“换句话说,才第一天就无所事事。”

“我说,要不你给我些意见?”

“换句话说,这是在变相审问我?”

雪那双细长的眸子瞟了我一眼,我瞬间感到一股比北风更加锋利的寒意。

好敏锐的反应。

“如果可以的话。”

既然都被看穿了,我也不想一无所获,为了增加同意的可能性,我补充道:

“作为回报,你也可以问我相应数量的问题。”

“我对你没有兴趣,但这样的安排还算公平。”

“这算是答应了?”

“再怎么说我也想尽快摆脱嫌疑。”

雪的回答如同提前准备好似的干脆。

“”

“”

短暂的沉默后,我苦笑着挠了挠头。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要问什么,哈哈”

“换句话说,头脑简单的你一点方向都找不到吗?”

唔哇,这人的“换句话说”烦死了!

“要不,你先告诉我你的定偶能力是什么吧?”

“是【影定偶】,可以改变外貌,前提是变化对象的身体形态和我相近,性别必须相同。”

哇哦,也就是说

我的视线不知不觉从雪的脸上下移了十几厘米。

可以调节一定程度的大小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换句话说,再不中断你那低俗的想法,我就要报警了。”

“哎我连思想自由的权利都没有吗?”

“顺便提醒你,关于定偶能力的资料,领主大人和无行者联团那里都有,找他们会比一个个问方便很多。”

“原来如此,多谢。”

雪让我获得了一个额外的情报。

“”

“”

“问完了?”

“嗯让我想想。”

我把攥在手里的有些变形的纸飞机丢出去。

“”

“那个小孩找到了吗?”

我在明知故问。

“我把她送到合适的地方了。”

“这样啊,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上次,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好心人提醒过我要小心一个叫孤老的跟踪变态。”

“唔,好无聊的真相。”

“正因为它是真相,所以才显得无聊,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毕竟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问题了。”

听到我的发言,雪轻叹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失望。

她似乎认为我的提问没什么价值。

“我觉得你还是准备好接受领主大人的惩罚吧。”

“希望领主大人能手下留情好了,该你问我了。”

雪停下脚步,我看见了右手边的旅馆。

她住在这里啊

这个地方离北城门不远。

“你,有定偶吗?”

“只有一个增加身体机能的废物定偶罢了。”

“吾很失望!”

回答雪的同时盖尔的低吼传来。

“定偶能力的强弱不是固定的,而是取决于宿主能否妥善运用定偶能力的原理。”

“你这是在变相说我才是废物吗?”

“嗯!吾很欣赏这个小姑娘。”

吃里扒外的臭定偶。

“另外,这个是什么?”

雪的目光停在我挂于胸口的一个小球上。

“这个啊”

我用两根手指拿起小球——它叫“红鹤”。

“一个储存记忆的东西,朋友送给我的。”

“你还有朋友?”

“想不到吧?”

“我走了。”

雪像是对我丧失兴趣了一般,转身告辞。

“姐姐!”

这时,旅馆门口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一个小女孩在向我们不,只是在向雪招手。

是那个时候走丢的小孩子——我理所应当地想到。

雪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我跟在后面。

这个小孩子居然和雪住在同一个旅馆,真是不可思议的巧合。

“姐姐,这个长胡子的阿姨是谁?”

小女孩看向了我。

我笑着对小女孩说:

“是长头发的叔叔哦。”

小女孩迅速摆出一副“好可疑”的表情,皱着眉头躲在雪的身后。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胡子的问题。”

“有时间我会处理的”

雪牵起小女孩的手,临走前留下一句:

“你还欠我一个问题没回答,不要忘了。”

竟然还记得

我回到街上。

今天的室外还是很冷清。

我抬起头,天空灰沉沉的,什么都没有。

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回去吧。

——我调转方向。

次日,我去见了曼达。

这次曼达在一家茶馆订了包间,气氛比警务局要轻松许多。

而她也是一身休闲装,没穿制服。

“领主在案发当晚去过阁楼,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打算开门见山。

“这个不是吗?”

“嗯?”

曼达翻开笔记本,指向一个名字——惠特曼·布拉得里撒尼尔·考尔比。

“呀抱歉,我以为这是三个人的名字。”

“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的是起这种古怪又长的名字的人才对吧?

“咳咳那第二个问题——据说当晚阁楼仅是在九点左右就有十几个人”

刚才的打脸让我接下来的发言不自信起来,所幸曼达这次很快肯定了我:

“嗯,的确,昨晚我去阁楼那边看了下,由于凶杀案的发生,除了阁楼的主人,住客似乎都搬离了,主人的心情也不太稳定,我就没有多问,只向他要了住客的名单。”

“阁楼的主人没有主动和你说什么吗?”

“没但是我在阁楼的背面发现了后门。”

“后门?”

“嗯,根据主人的发言,阁楼每到晚上十点,在确认所有住客都回来后就会锁上正门,而非住客人员则从后门离开。”

“难怪有的人只有进入阁楼的目击证据后门通向哪里呢?”

“与后门连接的是一条小道,没有照明魔具,小道通往一个小广场。”

也就是说不太可能会有后门的目击者了。

“那阁楼的主人还记得谁从后门出去过吗?”

“他的原话是他暂时想不起来了。”

“好吧”

见我一筹莫展的样子,曼达得意地笑了笑:

“其实,想知道当晚从后门出去的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

“别忘了,现在是冬天。”

“冬天”

我喃喃着望向窗外——几个扫雪扫把正在工作。

我明白了。

是雪。

“雪。”

“没错!据我所知,那条小道上的雪没被清理过,而自案发到现在也没下过雪,所以从后门出来的人,一定都把鞋印留在了上面。”

确实,案发前的几个小时刚下过雪,所以能留在雪上的鞋印,一定属于那天晚上的人。

不愧是警官,和我这种不入流的侦探就是不一样。

“我还把雪上所有类型的鞋印都画下来了哦!”

曼达说着便炫耀似的拿出一沓画纸。

“唔哇,那你岂不是在那条小道上画了很久”

“那当然!”

曼达的语气中充满了“快点夸我”的暗示。

“小心感冒哦。”

“我有做好防护措施的啦。”

“照我说,你要是记得带节刷,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节刷】是能够快速成画的、很方便的魔具。

“少、少啰嗦!我才不是忘了,我只是只是更加相信自己的手而已!”

“再者,你如果提前看过阁楼所在区域的地图,即便不实地考察也能发现那条小道吧?”

“唔那你怎么不去看啊?!”

“我还有别的事,所以当时才强调‘都拜托你了’不是吗?”

“你你你!居然把责任甩给我!我、我只是一个实习的,连前辈们都没这么多要求!”

“?喂喂,‘实习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原来才新上任不久?”

“是、是又怎样!”

“你你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去和领主抗议了怪不得整个警务局就你闲着没事做!”

“你你你!‘闲着没事做’是怎样!我也很忙的好吗?!再说有我一个还不够?你这个人就这么贪得无厌吗?!”

“喂!你不要大声讲那种没道理还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就算这是包间隔音效果还是很差的!”

“唔”

“呼”

“哼!”

曼达把脸撇到一边。

呛这个家伙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好啦算我错了,行了吧?”

“本来就是你的错,绝对是你!还有突然道歉是怎样嘛!”

当然是因为好玩啊。

“那我收回道歉。”

“不行!既然都说出口了就不许收回!不许收回!知道了吗?”

唉,这家伙跟个小孩子一样。

“喂,喂!我让你不许收回你听见了吗?不许收回呀!”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小屁孩吗?”

“唔!这句话也给我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