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亲情的错觉

大抵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决定,再加上睡梦里那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耳边蛊惑,他的眼神迷茫了一秒,立马又恢复过来。

“我就想要她做干妈,为什么不同意?”

沐晚晚温柔的神色已然不在,疑惑又严肃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用眼神示意让他回答。

与孩子沟通本就是个棘手的问题,霍北枭也算不上温柔的慈父角色,该严肃的时候就会板起面孔。

“还记得上次被辞退的那个佣人吗?她就是利用你的善良,得寸进尺,偷了你的东西。”

霍珏没话反驳,小手抓皱了膝上的裤子布料,纠结思考起来。

上次那个佣人没有让他有那种很亲密的感觉,和任阿姨不一样,所以他的决定也算是有理有据的。

霍北枭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是他对新的佣人产生了依赖的感情。

“是因为我们很少花时间陪你吗?你才会想要她当你的干妈?”

一句话戳中了霍珏内心所想,他却不想承认,嘴里只念叨一句。

“我想她做我的干妈。”

整个人就像中邪了似的,沐晚晚觉得不能这么草率决定,又劝了几句。

谁想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是不是不想我有妈妈?”

沐晚晚怔了一下,话在耳边回响,突然眼眶就红了,嗓音沉闷得沙哑。

“你就这么想我的?”

话说出了口,霍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懊恼着想开口解释。

“晚晚!”

她猛然起身离开了客厅,连霍北枭都喊不住她,脚步重重地踩在台阶上,“噔噔”上楼。

霍北枭感觉到她的伤心与气愤,朝孩子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句。

“你好好想清楚,难道她不是你的妈妈吗?”

匆匆上楼,卧室门关了又开,“砰砰”两声让霍珏震得回不过神来。

他到底说了什么啊!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明明他不是这么想的。

兴许是回家路上,任阿姨对他说的那番话,叫他误以为母亲进监狱是真的另有隐情,竟把这些过错都推到了养母身上。

“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咪!”

月宝也才刚回家没多久,手里拿着个盒装的冰镇柠檬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到了他们三人的对话,气不打一处来。

“妈咪一直教育我和天天要把你当成亲哥哥,怎么可能会把你当成外人!你真是没良心,竟然说出这种让她伤心的话!”

霍琰被教训得一愣一愣,起身张嘴要解释,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月宝一声吼。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是个坏小孩!”

他们俩第一次发生争吵,也是霍珏第一次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是坏小孩的评价,突然之间想到了自己的生母。

他曾经多次地认为生母品行很差,是个坏人,难道现在他遗传到了生母的秉性,也成为了一个坏人?

这样的想法让他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苍白,连忙反驳。

“我不,我不是!”

可惜月宝没再听,脚步既重又快地上了楼,重重地把门拍上。

一时间,霍钰自责的情绪吞噬了他,两腿一软,跌坐回了沙发里。

藏在门缝后偷听的沐白柔适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盘,里边摆着她刚切好的苹果,做成了兔子的形状,哄着他说。

“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你的意思,你怎么可能是坏孩子呢!”

霍珏两眼失神地坐着,没有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沐白柔干脆坐在了他的对面,盘子里的苹果已经氧化泛黄,他才讷讷地开始说话。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怎么会……”

他没有想通,沐白柔却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放下了盘子,开始转移话题。

“先别想这些了,我们刚回来,作业都还没做呢!不是说今天要做个手工灯笼吗?我已经把材料准备好了,一起去做吧。”

作业的事相对紧急,霍珏没再多想,他们俩一起上楼去做

.M手工作业。

沐晚晚回到房间后,就坐在了床沿,背对着门开始抹眼泪。

“晚晚,小珏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霍北枭紧跟在后面进来,坐到她身边,心疼地搂住她,手掌抚在肩膀上,感觉到她的微颤,好声安慰起来。

“小时候他亲妈就对他不好,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母爱,那个新来的佣人是他自己找的,又天天陪着他,这么亲密的接触,很容易让他产生亲情的错觉。”

也许是因想到了沐白柔对孩子的精神压迫,沐晚晚伤心的情绪回转,小小抽噎了两下之后,便停了下来。

“你说得也对,孩子还这么小,能懂什么是真感情。”

这些日子她对霍珏也算不错,只是碍于不是亲生母亲的身份,不忍对他说重话,商量什么事都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品。

也是因为她这样的做法,反倒让霍珏感受不到亲情,如今竟通过一个外人来弥补这种情感。

“我没怎么跟任姨接触过,也不知道她的人品怎么样,要是小珏被骗了怎么办?我还是有些担心。”

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她怕旧事重演,始终觉得自己该和孩子好好谈谈。

“我去找他再聊聊。”

说罢,她起身要走。

霍北枭连忙拉住了她,又揽回怀里。

“现在他还钻在牛角尖里没出来,你跟他聊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她挣扎着要起来,听到这番话,又停住了动作,抿了抿唇,细思觉得有道理。

见她冷静下来,霍北枭又提议一句。

“马上周末放假了,我们带孩子们出去玩一趟,等身心都放松了,你再和他聊聊,肯定比现在干聊有用。”

沐晚晚点头同意。

二楼走廊的另一处房间里,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埋在书桌前,墙边支起的台灯光线白亮,桌上摆着各色彩纸与细竹片。

霍珏心不在焉地剪着纸上图样,身边的女人乐呵着轻声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