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到底还要离家出走到什么时候?”
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手嫌弃的甩着资料夹,右手无聊的翘着沙发,脸上顺带还胡子拉碴的李岩此刻虽然毫无外界所言的风流公子形象可言,却又可恶的散发出一种颓丧的美感。纤细精瘦的身形在略显凌乱的衣衫衬托下愈发显得消瘦,再加上红红的兔子眼、腮边青青的胡渣,破碎感直接就被拉满了。
百无聊赖的瞥了眼仰躺在办公桌后的座椅上,脑袋看向落地窗外,双眼无神涣散的杜飞,李岩再次考虑一番拉拢林华然后一起把杜飞打晕后扛回去的方案。
如果不考虑杜飞事后的疯狂报复……算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得要懂得衡量一番可为和不可为之间的鸿沟。
杜飞痴痴遥望着天边逐渐低沉的火红落日,李岩的声音虽然传到了耳边,话却半个字也没传进耳朵里。想到和思凡的第一次相遇,想到思凡对他的无限依赖和信任,想到思凡因为他而无辜遭受的一切遭遇,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思凡和曾经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红蛇女赤炼联系到一起。
对于张妍那所谓的分身之说,杜飞可以完全置之不理,可,他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思凡口中明明白白的说出了那句:
“我不叫思凡,我叫赤炼!”
赤炼,那个害死了离凡和离默,害死了江辰和季帆,害死了不仁不义父子以及许许多多这个世界人类的魔头,怎么可能会是她这么单纯无害的存在呢?可如果不是,那赤炼这个名字又是什么?单纯的巧合吗?可这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无缘无故的巧合?
“我说,就算是你不敢见小凡,你也不能同样阻止我见我们家小元啊!我这可都一个星期没见他了。电话你不让打,视频你不让接,唯一回回信息,你却又砸这么一堆的工作让我忙到首尾不能兼顾!我说,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了我?这辈子要这么被你压榨呀还有林华,人家才刚交到女朋友,正是蜜里调油的甜蜜期,您老也把人给生扣下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怎么的,你还想以荣盛集团的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界呀?”
“不是还有你的盛代娱乐呢嘛”
半天没有动弹一下的杜飞终于赏脸回了句话。闻言,本来还是生无可恋的李岩瞬间爆发出漫天的怨气,嗖的一下,刚才还躺在沙发的身影瞬间便飞速到了杜飞眼前,挡住了杜飞向外看去的视线。指着杜飞明显皱起来的眉眼,颤声控诉道:
“好啊,不提我那盛代娱乐也还罢了。既然你自己提出来,那么我想请问下你,突然莫名其妙给我注资要投的几个项目都是些个什么鬼?让我拉一堆当红的小鲜肉做节目,顶多弘扬下正能量、呼吁下真善美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要让他们全都去寺庙里跟着和尚吃斋念佛,每日诵经?请问杜大总裁,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么个奇思妙想?啊?”
毫不吝啬的甩了李岩两个大白眼,杜飞懒得对着这个满脸胡渣的臭男人,身子一转,带着椅子转了个个儿,直接背朝向了李岩。李岩也同样不是吃素的,直接单手拉过椅背,重又将杜飞的脸转了回来,双手抓着扶手,眼睛死死盯着杜飞的,继续恨声质问:
“还有,让一堆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装酷耍帅的小家伙们去寺庙里当和尚也就罢了。你另外那个项目是什么?啊?让我找一群心里有光的人办个素人节目,引导大家心性向善!嘿,你去给我找心里有光的人去呗!你告诉我,那个光,是你能看见,还是我能看见?啊?你还不让我找小凡帮忙”
“她说她叫赤炼”
一句话,让还打算继续口沫四溅的李岩瞬间闭上了嘴巴,抿了抿唇,李岩挠着头松开了对杜飞的禁锢,任由他的椅子继续微微转动。
“可那个来自地心的家伙不是也说,她不是真的赤炼,只是赤炼的一个分身吗?”
“她是赤炼!”
杜飞又强调了一遍,像是在说给李岩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李岩无奈深叹口气,再次将杜飞转走的椅子重又拽了回来: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这么发疯的理由,究竟是因为害怕小凡同样为了这个世界牺牲,还是因为她是赤炼分身的缘故?”
“我不知道”
诚实的摇了摇头,杜飞抬头望进李岩的眼底,再不隐藏眼底里逐渐渗透出的脆弱:
“哥,如果不是红蛇女,离凡和离默也许就不会牺牲,那么江辰和季帆他们也就不会因此殉情。还有很多很多这个世界上的人,也都不会死去……”
“可你有想过吗?红蛇女从来没有亲手杀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她杀的,都是极恶之心已经长熟了的,已经不再属于人类范畴的魔物。你也看到过的,不是吗?”
闻言,杜飞喉头滚动再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啊,那些极恶之后的所谓人类,最后堕入了恶魔道,彻底沦为恶魔。他们,似乎也确实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
“所有的伤害,都是我们人类自己给自己造成的。那个地心生物有些话说的没错,正在不遗余力毁灭我们的,正是我们自己。被眼前的利益和成败蒙蔽了双眼,只一味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我们自己!从这一点上来说,把所有的责任都统归给红蛇女,似乎并不很恰当”
“可如果不是红蛇女的挑唆,不是她的一味助长和滋养恶念,说不定那些人也不会……”
“何竟飞没有成魔,王四也算不上成魔,张晓甚至可以用她的心驱退那些恶念根深之流。阿飞,助长是一回事,他们自己本身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抛弃善念,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堕落成魔。”
将杜飞的脑袋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李岩幽幽长叹一声,无奈叹道:
“你其实,更多的不是她因为是不是红蛇女,而是,那种既不希望她是、又希望她是的那种矛盾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不希望她是,是因为你想爱她,希望她是,同样也是出于爱她。可无论如何,爱她这件事,你已经逃无可逃了。”
说完,瞬间又换上了一副晚娘面孔: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今天再不让我回去见小元,老子砸了你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