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
百里月华身着缙云百花舞蝶裙,挽起的发上戴着一只八宝累丝金钗,端坐在宴会主位之上,艳丽却不失端雅,身后站着银花和火燚。
温彦独自去了城外探寻阵法,昨日温彦用散灵阵必会引起楚明升的注意,百里月华今日目的就是为温彦争取时间。
百里月华来时收到了消息,楚明升暗中与灵都城内权贵往来密切,背后之人是某位高官,高官之上还有主谋。
百里宸如想让她顺藤摸瓜,尽快找出线索,否则后患无穷。
楚明升坐在主位,举起酒杯,“今日公主屈尊驾临,实是荣幸之至,鄙人敬各位一杯。”
楚明升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些人也纷纷举杯饮酒。
百里月华拿起酒杯尝了尝,这酒是很好,清香绵长,醇厚甘甜,只是里面加了些东西,专克灵魔的石浮水。
银花见百里月华喝下酒,悄悄退下。
“承蒙公主赏光,下官专门请来了上等的乐师。”楚明升拍拍手,两个人抱着琴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章柳,一身白衣,格外的清丽可人,柔和温婉,却不似其他人那般做作,后面的百里月华未见过,应该也是醉仙楼的人。
“公主可还满意。”楚明升笑道,眼神闪过一丝恨意,转瞬即逝。
“楚大人真是会揣摩人的心思。”百里月华笑说,又喝了杯酒。
章柳行了礼,开始弹琴,百里月华饶有兴致地看着楚明升,二人对视却不说话,百里月华喝下第三杯酒,楚明升的眼神越发得意。
一曲很快结束,章柳行礼告退,“真是不错。”百里月华赞赏道,看来她送去的书,章柳已经看过了,琴艺长进很大。
“公主满意就好。”楚明升说道。
“下官有一事不解,不知可否请教公主。”
“什么事?”
“公主体内的灵魔可还好吗?”楚明升笑的得意,不再掩饰眼中的恨意。
百里月华试着催动灵力,发现灵力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而且手脚发软,站不起来。
“你竟敢对公主下毒。”火燚拔剑出鞘挡在百里月华身前,怒声呵斥。
楚明升摆摆手,院子后面冲出来数十人,皆是灵士,把他们围住。
“公主如何,灵士又如何,都是血肉之躯,有何分别。公主身死,自然是为了封印魔物,怎会是中毒所致。”
“你打的好算盘,不过楚明升你就如此确定,石浮水可以克制我吗?”百里月华不怒反笑,完全没有中毒后的慌张,甚至身子还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自然。”楚明升自信说道。
“哦,是吗?”百里月华说着,从容地站起身,虽是笑着,眼神却阴鸷冷厉,让楚明升浑身发冷,抬手将掌心灵力向外打出,如海浪般的灵力瞬间涌出,那些人齐齐后退,被迫放出全部灵力才得以抵抗,百里月华站在包围圈中,如帝王驾临,气势逼人。
“你,你怎么。”楚明升慌张不已,百里月华灵力高深,若非有底牌,他断然不敢轻易出手,可如今这底牌已被看透,他必输无疑。
“我的灵魔已完全炼化,石浮水于我只是寻常白水而已,我好奇你今日是想杀我吗?”百里月华思索起来,像是在逛园子般悠闲,完全没有将那一院子的人放在眼里。
“你今日必须死,若不是因为你们,我的亲人怎会死。”楚明升恨极了她,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这样就不好办了,银花。”百里月华后退一步,右手掐诀,一个阵法凭空自天而降,把楚明升直接扣住,让他动弹不得,银花从后院走出来,手里提着沾血的剑。
“这是怎么回事?”楚明升惊慌失措,却发现灵力被封,使不出任何招式,此刻他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百里月华反手召唤出向生,那些灵士见楚明升被擒,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百里月华提着剑走到楚明升面前站定。
“你不要想着那人会救你,他选你是因为三州是个清净的地方,发生任何事皇上都不会知道,你又对我恨之入骨,是最好的棋子,为了杀我,甘愿沦为别人手中的刀,我到底与你有何仇怨。”百里月华问道,微微皱眉,此事奇怪的地方不是石浮水,而是百里宸如居然查不出楚明升为何恨自己,要知道清明院线人遍布各地,在她们面前,怎会有人能藏得住秘密。
“不记得,你居然不记得,真是天大的笑话。”楚明升仰天长笑,神色疯魔,不肯回答百里月华的问题。
百里月华看着楚明升,越看越觉得眼熟,想起了一桩旧事,三年前,她外出游历,路过六州时,遇上魔物冲阵,当时形势危急,她发出求救符后,与当地清魔院一起抵抗魔物,但正值秋季,城外人数众多,她眼睁睁看着一对夫妻死于魔物之手,却无力救护,此事成为她的一件心病。
眼前的楚明升似乎和那对夫妻长得很像,难道是他的父母,可是魔物并不是她引来的,与她有何关系。
“六州的事为何算在我身上?”百里月华换了种方法问,那件事虽不是她的错,但她确实没有救下那对夫妻。
“就是为了找你,阵法才无人值守,以致魔物逃出,而我的家人不过是出城回家,就命丧黄泉,我怎能不恨你。”楚明升怒吼道,恶狠狠地看着百里月华,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他们不是在找我,而是迎接安王。”百里月华收起剑,说话间观察着楚明升的变化。
果然楚明升听到安王两个字,神色有些慌张,还带着震惊。
“不可能,我明明打听过。”楚明升愣住,很快反应过来。
“你打听出的消息,找的是位皇亲,而京城传来的消息,也是我外出游历,所以便先入为主,以为那人是我,但你忘了一件事。”百里月华停住,收起剑,走回去坐下,双手交握,银花递上暖炉,百里月华抱在手里,细细地摩擦着,温热的暖炉驱散她指尖的寒气。
“我游历开始时是初春,之后再无消息,为何到六州突然传出消息要迎接我,而且我是易容出城,无人知晓我行至何处,怎会有人迎接。”百里月华一番话,详实确证,她的身份是荣耀,更是枷锁,阴谋的起因。
楚明升沉默起来,当时他被仇恨冲昏了头,并未想到这些事,如今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当年的事,抱歉,是我能力不足,才无法救下你的父母。”百里月华挥手撤掉阵法,起身行了尊礼,楚明升愣在那,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么多年,他恨错了人,办错了事,甚至对仇人感恩戴德,期盼有一天能去报那虚无的仇,而今救命恩人却在向他道歉。
“公主不必自责,是下官听信小人的阴谋,误入圈套,才引出今日的祸端。”楚明升起身回礼。
“你是为了父母才对我动手,是仁孝之人,以后你可以安心生活,我不会为难你。”百里月华说道。
“谢公主体谅,不过我有另一种想法。”楚明升缓缓说道,坚定地看着她,或许自己可以有其他的路。
“你想加入。”百里月华注意到楚明升的变化,了然于心。
“是,不知下官可有机会。”
“自然可以,不过危险也是很大的,你可要想好。”百里月华说道。
“下官知道,能为国效力,下官死而不悔。”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国?外面的传言不少,难道楚大人不知道吗?”百里月华笑着反问道,她许久未听到有人如此说了,曾经是母亲说过,为国捐躯,死而无憾,而今被困皇城,病体凋零,母亲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保护她们。
“知道,传言终究不是真相,而公主不仅仅是普通女子。”楚明升话里有话,却一语道破。
“看来,楚大人也并非和传言一样。”百里月华笑笑说道。
“属下并未搜刮民财,而是郭锐,当地州府负责提供清魔院所需的物资,郭锐以清魔院的名义,让百姓上交大量钱财,属下曾试图制止,但郭锐以皇上明旨为由,刻意打压,属下送往清明院的文书也不知所踪,根本无法解决。”楚明升话里透着无奈。
“这件事我会查实。”百里思虑道。
“对了,公主是否派人去查看阵法了,那阵法已被下官改动,贸然闯入会有危险。”
“如何破解?”百里月华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眼中的焦急和迫切,淡然地问道。
“属下不知。”楚明升无奈道。
“知道了,时间不早,我先告辞,改日再来叨扰。”百里月华听言,心慌得厉害,赶紧告辞离开,想必温彦此刻已到了阵法,她不放心,得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