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有余,眼看着太阳逐渐西沉,夜幕即将降临之时,王昊这才姗姗来迟,踏入了会客厅之中。
而此刻,陈演与张若麒二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长时间的等待令他们感到既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然而令人无奈的是,那些守候在会客厅门外的亲卫们,连一杯解渴润喉的茶水都没有给他们端上,更不用说对待钦差大臣的礼仪了。
不过好在王昊现身之后,并没有继续冷落二人。他先是同陈、张二人简单地客套寒暄了一番,随即便吩咐手下之人迅速将丰盛的晚餐摆满桌案。只见那桌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各种珍馐美馔一应俱全,且每一道菜肴皆色、香、味俱佳,令人不禁垂涎欲滴。
如下图所示。
附录图片:皮岛晚餐菜品。
酒桌之上,陈演几次想提及此次来意,都被王昊岔开话题,根本就不给陈演这个钦差大臣说话的机会。
倒是对张若麒表现得很是热情。一直“世叔世叔”叫个不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昊从烤全羊身上撕下一块烤得金黄的,香喷喷的羊腿。
如图所示:
附录图片:烤羊腿。
啃了一口,香气四溢,满嘴流油。
一边吃,一边对张若麒道:“与世叔宁远一别,已经有一年半载,心中甚是想念。
听说因为愚侄的一堆屁事,拖累世叔也受了不少委屈,丢官免职,还贬为庶民,愚侄心中愧疚不已。
世叔为国效力数十载,尽心尽力,忠于国事,对陛下俯首贴耳,对陈新甲唯命是从,不曾想,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一旁的陈演抓着机会,插嘴道:“这其实都是一场误会”
王昊没有理他。
自顾自地对张若麒说道:“这大明朝,是容不得有人出来做点实事的,这一年半来,愚侄也是一直想做点事情的。
可是,谁知道,当愚侄与十倍之敌浴血拼命的时候,朝廷不仅不让辽西的吴三桂出兵策应,还暗中下令山东总兵刘泽清领五万大军屯于登莱边界。”
说到这里,一旁的陈演又插嘴道:“朝廷并没有下旨让刘泽清攻打登莱,刘泽清屯兵登莱边界,纯属他的个人行为。”
王昊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理他。
只当他堂堂钦差大臣是空气。
依旧自顾自地对张若麒道:“还有那邱民仰,就因为帮愚侄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逼得弃官回家养老。”
陈演又道:“这其实也是一场误会,邱民仰辞官,其实是”
“别插嘴!”
王昊有些不悦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老是喜欢插嘴?本将跟世叔说说话,你插什么嘴!”
附录图片:别插嘴。
王昊的这个态度,让身为钦差大臣的陈演很是尴临。
心中有气,可又不敢发作。
此时的王昊手握重兵,又携皮岛大胜之威,已经不是他陈演所能惹得起的了。
而且,这也关系到他的仕途命运。
崇祯的意思,是想跟王昊和解,最起码要先稳着王昊,不要让王昊造反或割据自立。故尔,崇祯才派他来皮岛向王昊示好,传递皇帝的善意,希望能够使双方僵特的局势得到缓解。
现在,周延儒已经被关进了大牢,内阁首辅之位空悬。
他要是能把这件事办好了,首辅的职位非他陈演莫属。但是,要是办砸了,别说升职没希望,就连掉脑袋,甚至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所以,面对王昊的斥喝。
他只能一连迭地说道:“是是是,我不插嘴,不插嘴。”
王昊看了看他的嘴巴,眉头挑了挑,欲言又止。
倒是一旁的张若麒有些过意不去,出来打圆场道:“贤侄息怒。陈阁老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为叔与陈阁老乃是多年的好友,若是言语上有什么不妥,还请贤侄多多见谅。”
“既是世叔好友,那就谈谈吧!”
王昊转向陈演,依旧语带傲慢地说道:“皮岛开战之前,都当王某是个死人,现在仗打胜了,终于记起王某来了?”
“王将军息怒。”
陈演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
王昊一听陈演又说出“误会”两个字,顿时就火了。放下手中的羊腿,擦了擦嘴巴。
站起身来,用手一拍桌子,恨声说道:
“古人曾有云曰:“君待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托六尺之躯,可以寄百里之命!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吾王昊,万里归国,满腔热血,本是想要报效这个国家这个民族。
这一年半以来,先是在辽东力斩建奴二亲王,带着一群海滩上捡来的残兵,杀敌数千人,之后又奇袭临海堡,强攻笔架山。
驻兵登莱之后,出海南下巡航,为朝廷收回被葡萄牙人强占了数十年之久的壕境澳;回师潍坊,歼灭流寇数万;出兵皮岛,致满清水师全军覆灭并斩杀孔有德和尚可喜。
东巡期间,又为朝廷收回济州岛;之后强攻铁山城,杀敌数万,并斩杀满清的额山固子硕讬及数名梅勒章京。
皮岛之战,更是面对十倍之敌也不曾有丝毫胆怯和退缩,歼满清八万余人,朝鲜仆从军近二十万,诛济尔哈朗、遏必隆、耿仲明等满清大将十余人!”
以上种种,哪一样不是护国利民的大事?!
哪一样对不起当今皇帝?
可是,纵然这样,当今皇帝却对王某多有猜忌,此前甚至还想将王某从海外带来的“苍龙号”交给刘泽清!
这一次皮岛之战,更是见死不救,并试图借建奴之手将王某除掉,
你说这样的朝廷,这样皇帝,又怎么值得王某去付出这满腔热血?!”
一番话,于情于理,说得陈演无法反驳。
只好说道:“王将军之言,老夫也是深表理解。但是,这一切并非陛下本意。陛下也是受了奸人蒙蔽,才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
如今,陛下已经悔悟,周延儒和陈新甲都已经被陛下关进了大牢。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切莫意气用事。”
“王某并没有意气用事。”
王昊摇了摇头,又道:“可是,最让王某想不到的是,王某还活得好好的,陛下却连王某死后的谥号都准备好了。
准备谥号也就罢了。
更令王某感到匪夷所思的是用的谥号,竟然还是一个漂亮小尼姑的名字惠安!”
“竟有此事?”
这个事情,陈演也不清楚,因此,脸上露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确实如此。”
王昊道:“周延儒的老家常州府宜兴县今江苏宜兴市,有一座名叫“潮音禅寺”的地方,寺里的尼姑庵中,有一名漂亮的小尼姑,法号名叫惠安。
王某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与十数倍之敌浴血奋战。
而陛下,见死不救也就罢了!
却还拿一个小尼姑的法号,准备用来做为王某战死后的谥号,于王某而言,实乃奇耻大辱!”
说到这里。
王昊便站直了身子,端起了桌上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