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长公主点了戏,江夫人便跟众人致歉,要去暖阁里参加及笄礼。
那可是她的嫡长孙女。
眼下,举行仪式的吉时,仅有两刻钟。
贵妇们纷纷表示不介意,请她速去。
和她一同离开的,还有好几位和被邀请观礼的夫人,秦瑶光就在其中。
淳宁眼巴巴地跟上来,跟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秦瑶光身旁,殷勤地抢了谷雨的差事。
“姐,好几日不见,妹妹我可想你啦!”
“是吗?”
秦瑶光淡淡道:“不知道是谁,元宵那日连面都不露,又躲在府里不出门。”
“我还以为,是缩头乌龟成精了呢!”
她们两人走在最前面,秦瑶光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众夫人就都听到了。
淳宁忙着讨好皇姐,夫人们只觉得姐妹两人感情好。
到了暖阁,看见一屋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秦瑶光一到,便齐齐对她见礼。
苏青快步走上前,活泼泼地冲她问了安,往秦瑶光身后张望着。
秦瑶光微微一笑:“今儿人多,我没让吉音来。”
苏青失望地“哦”了一声,随即一对小酒窝又加深了,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香囊呈到秦瑶光跟前。
“给我的?”
“嗯!”
苏青脆生生道:“臣女做了两个,音妹妹的就下次见着她再给。”
总不能让长公主替她捎带回去。
见她知礼,秦瑶光笑着收了,苏青引着她往观礼席而去。
今日及笄礼虽然广邀宾客,但在仪式上的人员变动不大,只多了几位观礼的嘉宾。
大司空监察百官,又是寒门出身,除了苏家,还有不少和他们交好的文官。
这满屋子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是江家这位嫡长孙女江棋雁的手帕交。
眼下,江棋雁身着白锦朱边的采衣,长发如瀑,跪坐在最中间的蒲团上。
十五岁的姑娘,嫩得仿佛掐一把就能透出水来。
从小在诗书的浸淫中长大,让她整个人沉静如兰,丝毫没有被临时更换及笄礼举办地点而影响。
让秦瑶光不免高看了她一眼。
这么好的姑娘,可惜在原书中几乎没有提过。
沙漏静静流淌。
只待时辰一到,正宾就替她进行初加。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带着几人穿过花荫而来。
秦瑶光看着眼神,是凤阳宫的人。
谢皇后,终于是坐不住了。
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有没有谢殊的意思。
还是说,要再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明确江家的阵营?
不过,不管怎样,对江棋雁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用她赐下的玉簪进行及笄礼,对女子来说,是一份莫大的荣耀。
有了谢皇后亲赐的玉簪,整个及笄礼的规格都上了一个台阶。
在原本庄重的基调上,更添一层尊贵。
开礼后,江棋雁转向东正而坐,有司捧着托盘,赞者协助正宾行礼。
三拜、三加。
江棋雁着大袖礼服钗冠,向所有宾客从容展示,意味着她正式成年。
至此,礼成。
江夫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不管丈夫想要做什么都好,至少不会影响孙女。
凤阳宫的人一直等着整个及笄礼结束才离开,江夫人恭敬地奉上银子。
江棋雁换下及笄礼上所穿的礼服,一身鹅黄色衣裙娇艳动人,黑发挽成少女特有的发髻,点缀着几支恰到好处的珠钗。
她眉眼清婉,很适合这样来打扮。
小姑娘们就都围了上去,凑在一块儿说笑,又提议趁这个大好的日子开诗社。
秦瑶光看着她们,在心中感叹着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曾经,她也拥有过。
每天想的,无非是什么样的蔻丹最美,该搭配怎样的花钿。
最烦恼的,当数父皇抽查功课,而她因为贪玩还未完成。
“姐,不如我们也结诗社吧?”
秦瑶光一转头,看着淳宁眼巴巴地看着她,那委屈讨好的小模样竟和燕锦阳有些神似。
“都什么年纪了,还结诗社。”
秦瑶光不咸不淡的回了她一句,举步朝着江夫人走去。
江夫人正跟媳妇说着什么,见她来了,连忙见礼。
“不必多礼。”
秦瑶光笑着说:“孩子们既然要结诗社,在这里恐怕不大方便,笔墨都不顺手。”
江夫人听得有点懵。
起诗社,自然是要作诗的。
作诗就要有好景。
她不是妄自菲薄,但江家府中景致,怎比得上专门用来宴客,特意有专人修筑养护的谢家会馆?
而且,谢家会馆里什么都有,文房四宝数十种,怎会不顺?
长公主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江夫人钻了牛角尖,一时没想明白,她的儿媳妇却是一个激灵明白过来。
“母亲,殿下说得是。”
江棋雁母亲道:“我这就打发人,把孩子们都送回府去,安安稳稳地结个诗社。”
她特意在“安安稳稳”四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听儿媳这么一说,江夫人猛地明白过来。
她心头一喜,暗道刚刚自己可真是魔怔了!
明知这场宴会来得蹊跷,好不容易长公主递了话头过来,还不赶紧让长孙女回去做什么?
难道,真要等着晚上请的宾客都到了么?
江夫人一拍大腿,一迭声地吩咐起来。
起初,小姑娘们还有些不愿。
这可是谢家会馆,没有几人来游玩过,图个新鲜。
好在江棋雁是个心头有数的。
及笄礼如此重要,家里从年前就开始忙活,因为祖父一句话就换了地方,也不知为何。
母亲把她拉到一旁悄悄说了几句,她就说动小姐妹们,都回江家去。
她的这个及笄礼,有了皇后娘娘赏赐的玉簪,又有长公主殿下和淳宁公主殿下观礼,已经是近几年中京城头一份。
见好就收才是正理。
不只是孩子们,江夫人把儿媳妇也顺便打发走了。
看着安静下来的暖阁,江夫人回到秦瑶光身旁,脸上都是感激之色,言辞间越发殷勤。
秦瑶光点点头,和她一块回转水榭戏台。
干大事不惜此身,她也不愿连累了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
金乌西坠,夜幕初临。
谢家会馆门前比午后更加热闹,重臣权贵纷纷前来赴宴。
一出好戏,才刚刚要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