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居心叵测自难防

裕华宫内,皇后定睛看着顺妃手中之物,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团被油纸包裹的物体,形态不明,通体昏暗无光。皇后不明所以,便付之一笑:“这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拿来威胁本宫?”

顺妃丝毫没有打算退缩,她对皇后挑明道:“这是太医院此前给逸安送来的药的药渣。”

“一包药渣罢了,你也当个宝一样收着。”皇后鄙夷道:“你的琼辉宫不至于如此落魄吧?”

顺妃以为皇后是在故意回避,于是将药渣又仔细包好,道:“这药渣,我让御医检查过了。里面不仅有活血化瘀的药,还有一味毒药。”

“毒药?”皇后纳闷地看向顺妃。

顺妃见皇后还不肯承认,便不紧不慢地说道:“冰蚀毒。”

皇后听到这三个字,顿时瞳孔放大。继而起身,看着顺妃质问道:“这药中,怎么会掺杂了冰蚀?”

“这冰蚀,乃是皇后曾经让兰英掺在岑思卿药中的毒物。”顺妃双眼瞪着皇后,神情狠厉地反问皇后道:“皇后问臣妾,为何这毒会掺杂在逸安的药中。臣妾还想问皇后,这到底是为何?”

“你是怀疑本宫对逸安下毒?”皇后说着,冷笑一声:“本宫为何要这么做?”

“是啊?皇后为何要这么做呢?”顺妃依旧不肯相信地问道:“臣妾一心忠心于皇后,您为何要这样对臣妾呢?”语毕,又止不住觉得委屈而落泪。

“本宫没有。”皇后呵斥顺妃道:“你不要犯糊涂。本宫为何要毒害逸安?”

顺妃也哼笑了一声,撇过头说道:“若不是皇后您的指使,这宫中还有谁会有这个毒药?”而后,她走到一旁,宛若失了魂魄一般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便是这冰蚀毒,令逸安脑中的淤伤久久无法痊愈。即便是有上好的活血之药,也难抵此物之毒。逸安就是因为此毒,而昏迷了数月。”

皇后拂袖,对顺妃冷冷地说道:“本宫看你,恐怕是被人利用了,还全然不知。”

顺妃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对于皇后的话,她毫无反应。

“此事,说不定依旧是岑思卿在背后捣的鬼。”皇后带着一丝不忿地说道:“你也不想想,若这毒真的是本宫下的,还会等到今日让你拿着证据来质问本宫?”

顺妃听言,觉得皇后说得有几分道理。更重要的是,事已至此,她可以求助之人也只有皇后了。于是,顺妃看向皇后,起身跪倒,柳眉微皱,梨花带雨道:“臣妾也是一时糊涂,被和亲之事气昏了头,蒙蔽在内,还请皇后恕罪。”

皇后俯视着顺妃,她清楚顺妃发现五皇子的药被人动了手脚,绝非这一两日之事。但皇后并不打算深究,她伸手亲自将顺妃扶了起来,温言道:“今日之事,本宫不怪你。”

顺妃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后,见皇后面容祥和,便松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但逸安和亲之事,你又有何打算?”皇后继续问道。

“臣妾不知。”顺妃哽咽着答道。

“罢了。”皇后回身,向殿内的主位走去。坐罢,她再次对顺妃说道:“事到如今,也只好本宫替你想法子了。”

顺妃闻言,立即依附道:“皇后仁慈。其实,皇后您也清楚,即便如今让逸安留在宫中,他也断然不可能成为您和二皇子的威胁的。所以,还请皇后出手相救,臣妾和逸安的命运,就全仰仗皇后您了。”

皇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微微呷了一口,点头道:“本宫清楚,但本宫也不能替你白张罗。”

顺妃立即明白皇后所言之意,她上前再一次跪倒在皇后面前,谦卑地望向皇后,承诺道:“若是皇后可保得住逸安,臣妾愿做任何事。”

听到顺妃的表态,皇后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顺妃的双眼徐徐道:“那就好。”

***

翌日。晨光微熹。

小林子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鬼祟地离开了荣和宫。他顺着宫墙边,一路东张西望地来到了乾明宫。

此时,正是二皇子用早膳之际。他听闻,有一个从荣和宫来的太监求见自己,一时觉得好奇,便允了小林子与自己见面。

“奴才小林子给二殿下请安。”

一见到二皇子,小林子立即俯身下跪,慎重地向二皇子行礼。

二皇子冷冷地瞥了一眼小林子,然后才露出笑容,语气平和地问道:“可是七弟派你来找本殿下的?”

小林子立即摇头,回答道:“不是七殿下派奴才来的。而是奴才斗胆,自己来见二殿下的。奴才有些事情,要禀告二殿下您。”

“哦?”二皇子继续俯视着小林子的后脑勺,问道:“是何事?”

小林子没有回答,而是犹豫着看了看四周。

“故弄玄虚。”二皇子见状,嘲笑了一声,便示意身旁的人退下。

“二殿下,这太监是荣和宫的人,卑职不放心他与殿下您单独在此。”一旁的侍卫提醒道。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而已。”二皇子不屑地说道:“若是岑思卿真派这样一个人来对本殿下不利,那本殿下此前是高看了他的能耐了。”

侍卫闻言,只好退下。

“说吧。”待众人离去,二皇子对小林子命令道。

“是是是。”小林子依旧不敢抬头地跪在地上,谨慎地应道:“奴才其实并非是荣和宫的人。奴才此前,其实是三殿下雍德宫的人。只是因犯了些错,被罚到了荣和宫当差而已。”

“你说的这些,本殿下知道。”二皇子有些不耐烦:“除了此事,你到底要说什么?若是你今日拿无关紧要之事,打扰了本殿下用膳。你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吧?”

小林子闻言,身子一颤。他自然知道,他甚至比岑思卿更清楚,二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子。从前,他在三皇子的雍德宫中做事的时候,便见识过二皇子私下的模样。若是当年他是在乾明宫犯的错,依二皇子的性格,他早就没命了。

“奴才知道。”小林子惊出一身冷汗的答道。

“那还不快说?”二皇子语气从容,却气势逼人地催促道。

“去年冬日。”小林子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开口,直奔重点:“五殿下曾独自来过荣和宫一次,就只有奴才瞧见过。五殿下躲在偏殿外,好像窥视到了什么恐怖之事。然后,他便慌张离去了。之后,兰英姑姑便失踪了,五殿下不久之后也坠楼了。”

“那又如何?”

小林子见二皇子对自己所讲之事,并不感兴趣,又立刻补充道:“五殿下坠楼之日,七殿下曾有外出过。虽然,素荷和卫凌峰对内隐瞒,说七殿下那日不曾离开。但奴才亲眼看到了,七殿下那日独自回宫,身上受了伤,一边的衣袖也被扯破了”

此时,二皇子身子微微前倾,终于对小林子的话提起了一丝兴趣,问道:“还有呢?”

“还有”小林子眼珠飞转,突然又想起了一事,即刻答道:“还有一事,说来也很蹊跷。兰英姑姑失踪后,七殿下的贴身侍卫卫凌峰,曾召集过荣和宫的众人。说兰英姑姑是与七殿下置气,自己跑走的。但那日,荣和宫上下,皆听到过兰英姑姑的一声惨叫,随后奴才才瞧见了院中离开之人是五殿下,并非兰英姑姑。”

“哦?”二皇子用眼角看着小林子,问道:“你是说,卫凌峰故意编造了谎话,扭曲了事实,为岑思卿打掩护?”

“二殿下睿智。”小林子见二皇子似乎有了兴致,便继续说道:“那日,荣和宫上下,未有一人目睹过兰英姑姑离开荣和宫,只是听到过她的惨叫声而已。”

“那依你的意思。”二皇淡然说道:“兰英姑姑应该还在荣和宫中?”

“兰英姑姑自然不在荣和宫中。”小林子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压低声音开口道:“但兰英姑姑的尸首,说不定还在荣和宫中。”

“你是说,兰英姑姑已经被岑思卿杀死了?”二皇子追问道。

“奴才也只是猜测而已。”小林子小心地回答道:“兰英姑姑既然没有离开过荣和宫,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呢?五殿下那日惊慌离去,说不定就是窥到了七殿下杀人。”

二皇子原本对小林子的话提起了半分兴致,但听到一切皆是小林子的推测,这半分的兴致又即刻灭了。

“你今日来,便是要对本殿下说这个?”二皇子坐直了身子,又拿起了手边的筷子,拨弄着眼前的菜,却也提不起胃口。

小林子能感受到二皇子语气中透出的寒意,他立即微微抬头,对二皇子说道:“还有三殿下。三殿下会离宫,全是七殿下设计陷害的。”

二皇子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他斜眼看向小林子,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林子心领神会,将自己为岑思卿所做之事全盘倒出。他告诉二皇子,为了能扳倒三皇子,岑思卿与他上演过反间计和苦肉计。以及,岑思卿被禁足在荣和宫内时,为了脱身逃罪,让自己在宫外替他调包契约书,以及在送往荣和宫的食材中故意下毒之事都一一详述。

“若不是七殿下胁迫奴才,奴才断然不敢做这些卑鄙之事,故意陷害三殿下的。”小林子声音颤抖,委屈落泪地伏倒在二皇子脚边。不仅如此,他还继续添油加醋道:“如不是七殿下设计,六殿下也不可能死。这一切,全是七殿下做的,然后嫁祸给三殿下的。”

二皇子听了小林子的叙述,先是抬脚将小林子的手嫌弃地避开,然后又眼神冷漠地看着小林子,问道:“你既知道这些,为何早不是去找父皇和母后?而是今日来说给本殿下听?”

小林子跪着退了几步,俯首道:“奴才知道二殿下公正不阿,乃是岳国未来的君王。奴才此前也是为了保命,才被迫留在了荣和宫,为七殿下保密至今。但奴才近日,见二殿下私下与七殿下走得近,所以私心想提醒二殿下,这荣和宫的七殿下可不是善类,殿下您可要小心提防着他才是。”

二皇子闻言,即刻抬头大笑了几声。然后,又收了笑容盯着小林子的眼睛,再次问道:“哼,你倒是机灵。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小林子凝视着面无表情的二皇子,背后汗毛倒竖。他向二皇子磕头,表明道:“奴才私心向着二殿下。奴才不求任何,只求二皇子能保住奴才一命,留奴才在乾明宫伺候二殿下即可。”

二皇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起身,徐徐走到门边并喊道:

“来人。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