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晨曦中皇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霜染的琉璃瓦在晨光中闪烁,行走在去往紫宸殿的宫道上,岑思卿和袁福的身影映衬着宫墙的斑驳影子,一寒一暖在冬日的阳光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岑思卿的额头微微有些冷汗,心中难以平静。
一旁的袁福的表情显得沉重,褶皱的眉头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岑思卿的眉宇间也布满了浓重的阴霾,眼底深处闪烁着疑惑和担忧。
行至半路,岑思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袁福:“袁公公可知,父皇是因何事传召我?”
袁福踌躇了一下,然后忧心忡忡地向岑思卿陈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殿下,昨夜古塞国的使者涅木朗在宫中遇害。这涅木朗乃是古塞国君王的亲弟弟,又是来议和的使者。虽然还不清楚凶手是谁,但此事对两国的关系,恐怕会产生不利的影响。眼下,圣上正在为此事着急呢。”说完,长叹了一声。
岑思卿闻言,脚步微顿,一时间他仿佛感觉寒风更加凛冽。袁福的话,并未正面回答他的疑问。岑思卿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疑虑隐匿在沉默中。
此后,两人只是默然前行。
寒冬的宫廷,弥漫着一种沉寂而又压抑的氛围,似乎宣告着一个不安定的开始。
***
岑思卿踏入紫宸殿,一股凛冽的氛围扑面而来。他的步伐在大殿的石砖上回荡,思绪却陷入一片未知的忐忑之中。
岑思卿不知道皇帝召见他,是出于怀疑还是想要商讨善后之事。但当他看到大殿内二皇子的身影时,心头涌上一股压抑的不安。
紫宸殿内,二皇子傲然而立,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岑思卿。他的表情既非敌亦非友,平淡如水,细微之处又透露着不羁和淡漠,令人难以捉摸。
而皇帝端坐于龙椅上,表情沉重。见岑思卿到来,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除此之外,大殿内还有一人。是一名巡视侍卫模样的人,正跪在大殿之内。
这名侍卫的身形有些佝偻,他跪在那里显得有些瑟缩,好像做错了事情一般。他的双膝着地,额头微微抬起,但目光却略显躲闪,一直不敢直视前方高高在上的皇帝。
“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皇帝忽然命令那名侍卫道。
那个侍卫听到皇帝的命令,身躯一震,先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岑思卿,然后开口道:“昨天晚上,卑职巡视时,看到七殿下往古塞国使者住处的方向走去了。之后,卑职也见到过荣和宫的人,一直在四处找七殿下。听说,七殿下不知为何一整夜都未回荣和宫,也不见踪影”侍卫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底气不足。
但岑思卿闻言,心头微微一沉。他双眉微皱,目光深邃地落在跪在地上的侍卫身上。
“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七殿下?”二皇子质问那名侍卫道。
侍卫抬头看了看二皇子,连连点头道:“卑职确定。”
这时,皇帝才终于抬眼看向了岑思卿。他先仔细打量了岑思卿一番,发现了岑思卿还未来得及更换的衣衫上,还有衣袖处满是不应有的灰尘和污迹。
于是,皇帝高声问岑思卿道:“你昨夜,是否去过涅木朗的住所?又是否见过涅木朗?”
岑思卿感到一阵错愕,面对侍卫的指认和皇帝质疑的目光,他本想解释清楚昨夜的事情。然而,他知道,他根本无法提供任何证据。岑思卿的眉宇间带着一抹无奈,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终于,岑思卿才缓缓答道:“没有。”他的回答简短而坚定,却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慌乱。
皇帝敏锐地察觉到了岑思卿的异样,于是继续问道:“那你昨夜,去哪里了?”
岑思卿明白,即便他将自己在乾明宫喝茶晕倒,并被锁在一间废弃的宫苑之中的遭遇说出来,恐怕也难以令人信服。缺乏确凿的证据,只会显得他不过是在欲盖弥彰。
“昨夜”岑思卿微微低头,他也注意到自己衣袍上的污迹,一时无法正面回答。他在心中纠结,不知该如何向皇帝交代昨夜的事情。
“昨夜,你到底去了哪里?”皇帝再次质问,声音明显带了一丝怒意。
就在岑思卿沉默之际,二皇子突然上前行礼,面带忧虑的对皇帝说道:“父皇息怒,七弟七弟可能是因悔婚之事而一时糊涂,还请父皇从轻发落。”
“我没有!”岑思卿闻言,他立即清楚,二皇子表面看似是在为他求情,但其实却是打算将他往火坑里推。于是,他立即看向皇帝,慌忙说道:“父皇,皇儿昨夜没有去过涅木朗的住所,也没有见过他,更不可能杀害他。请父皇明察。”
“这么说来,七弟是已经知道,涅木朗死了,且是被人杀害的?”二皇子看到焦急的岑思卿,表情略带惊讶地问道。
岑思卿一惊,然后谨慎地对皇帝解释道:“皇儿是在来得路上,听袁公公说的。”
二皇子听言,缓缓点头,目光在岑思卿的身上扫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漠,仿佛在嘲讽着岑思卿的局促。
“这么说,涅木朗之死,与七弟无关了?”二皇子的目光停留在岑思卿污迹斑斑的衣袍上,徐徐说道:“但,七弟这一晚到底去了哪里?衣衫都脏了,也来不及换。”
二皇子看似是在维护岑思卿,好像是在为岑思卿担心,但其实眼神漠然,脸上的表情略有担忧却又带着从容,好像岑思卿当下的窘迫与他毫不相干。
此刻,二皇子悠然自得地静立在那里,他毫不担心岑思卿会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七弟昨日离开乾明宫的时候,走得匆忙。连随身的护卫都未等,便独自离去了。”二皇子忽然先发制人,提起了昨日之事:“看来是有急事要去办。”他的言语看似轻松,实则带有一丝揶揄之意。
事已至此,岑思卿知道,若是此时自己将矛头指向二皇子,只会令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他无助地望向皇帝,眉头紧蹙,心中满是无奈和苦涩,百口莫辩。
皇帝对岑思卿的回答和表现感到不满。岑思卿消失了一整晚,这让皇帝心中生出一丝怀疑。一想到此事对岳国未来的影响,他失去了耐心,沉声严厉地再次问岑思卿道:“你这一夜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何荣和宫的人要四处寻找你?”
岑思卿闻声,惊得立即跪了下来。他的头脑依然有些昏沉,心跳开始加速,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无奈之下,他开口解释道:“昨夜之事皇儿…记不得了。”
殿内的气氛愈发紧张,一片压抑的沉寂笼罩着岑思卿。他感受到了皇帝的怀疑在空气中弥漫,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压力。他也感受到了二皇子冷淡的目光,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怎会记不得了?”皇帝质疑道。
在大殿众人的注视下,岑思卿的身躯微僵。面对皇帝的质问,岑思卿的神情显得矛盾而无措。虽然知道,此刻的沉默只会加深皇帝对他的怀疑,但他的眼神开始游离,无法为自己找到一丝合适的辩解,只觉得头疼欲裂。
众人静待着岑思卿的回答,忽然,一个声音从岑思卿的身后传来。
“我知道昨夜七殿下去了哪里。”
众人顺着声音,目光齐齐转向大殿门口。岑思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缓缓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
“民女萧楚曦,参见圣上。”说完,萧楚曦又朝二皇子和岑思卿行礼道:“二殿下,七殿下。”
岑思卿看着赫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萧楚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萧楚曦,你今日为何会在宫中?”皇帝看着萧楚曦不解地问道。
“回圣上,民女是得皇后召见入宫的。”萧楚曦跪在岑思卿身旁回答道。
一旁的二皇子看到萧楚曦的到来,立刻为她向皇帝证明道:“确实如此。母后是昨日召萧姑娘入的宫。”说完,他又转向萧楚曦,问道:“只是,为何萧姑娘今日还在宫中?”
“民女得皇后允许,昨夜留宿宫中一宿,以便今晨到御园赏梅作画。”萧楚曦面对众人的询问,有条不紊的回答道,语气平稳而有分寸。
“你刚才说,你知道昨夜岑思卿去了哪里?”皇帝回到刚才的话题。
“是的。”萧楚曦完全没有看岑思卿,而是直接回答道。
岑思卿也担忧地看向萧楚曦,他对于萧楚曦接下来要说什么,显得毫无头绪。但显然,萧楚曦的话已然引起了二皇子和皇帝的好奇。
岑思卿跪在大殿之上,脑海中涌现出各种可能性,他明白萧楚曦的回答可能会左右他们二人的命运。但如今,无论萧楚曦要说什么,岑思卿都无法制止了,一切唯有听天由命。
终于,片刻之后,岑思卿听到了萧楚曦的回答。
“圣上,昨夜,七殿下一直与民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