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一条无尽的河流,悠悠流淌间,世态炎凉与人事更迭不断上演,而人心,这片最莫测的海洋,更是波澜起伏,让人难以捕捉其恒定的轨迹。
赵凛见她沉默不语,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了然。
他深知,往昔的经历如同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刻印在她心上。
那是一段被命运捉弄、遭人暗算的历史,年复一年的苦难如同锋利的刃,一点一滴切割着她对世界的信任,筑起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高墙,将心紧紧围困。
他非但没有愠怒,心中反而涌起阵阵酸楚与怜惜。
赵凛微微一侧身,用他那坚实的臂膀紧紧环绕住宋念娇小的身躯,粗糙却温暖的大手轻柔地穿梭于她柔顺的发丝间,如同细雨滋润干涸的土地,试图抚平她内心的创伤。
“放心吧,一切都有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睡吧。”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满载着无尽的安抚与承诺。
然而,宋念的双眼突然睁得滚圆,里面闪烁着警惕与狡黠,“你不会是想等我睡熟,偷偷来个惊喜吧?”
她的话语虽带调侃,却也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那份戒备。
宋念的这份固执,有时候显得那么孩子气,却又莫名地叫人心疼。
她对于自己的感情世界,有着一套近乎苛刻的设计蓝图,不容许有任何差池。
她并非不知变通,只是在这个问题上,她选择了坚守。
赵凛太阳穴隐隐跳动,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笑。
他举起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黑眸深邃,带着一丝玩味:“你觉得,若我真的有所图谋,还会需要鬼鬼祟祟吗?”
言下之意,他对她的珍视远超过任何阴谋诡计,他的强大足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她的一切。
赵凛的这番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也让宋念略作思考后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但仍不忘补上一句:“也许你是想在我面前保持那份翩翩君子的形象吧。人性本就复杂,原谅我的多虑,毕竟,要我完全信赖一个人的自制力,还需要时间。”
面对宋念的坦诚,赵凛一时语塞。
他开始思索,怎样才能让她的心灵变得更加明亮,更加愿意接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终于,他无力地松开了手,背过身去,留下了一句承诺:“你安心睡吧,我绝不会做出让你担心的事。”
宋念凝视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原来,你也并非全无打算。”
夜渐深,月光如水,宋念终究有些失眠。
她悄悄伸出双臂,从背后环抱住赵凛,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一个坚硬的存在,那一刻,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对他的深深怜悯原来,即便是在梦乡之中,他依然无法完全放下对她的渴望。
她轻轻收回手,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那逐渐平稳的呼吸。
不知何时,赵凛悄然转身,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前,一同坠入梦乡。
次日清晨,一声声刺耳的猪叫声撕破了宁静,也将宋念从睡梦中唤醒。
透过朦胧的晨曦,她听见外面的嘈杂,是男人们关于宰猪分肉的讨论,那些粗犷的声音夹杂着生活的烟火气息,如此真实而又生动。
猪已被收拾得干净利索,而赵凛早已起身,参与到了这简单而质朴的乡村生活中去。
宋念慵懒地在床上舒展着身体,享受着短暂的慵懒,直到外间的喧嚣逐渐平息,她才又沉沉睡去,等待着新一天的开始。
宋念缓缓自床上坐起,轻手轻脚地穿衣,每一件衣物都被她细致地整理,仿佛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窗外晨光微露,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她的身上,为这平凡的动作平添了几分仪式感。
待到衣襟妥帖,发丝略显凌乱却更添了几分慵懒之美时,门外传来赵凛沉稳的声音:“你起来了,徐厂长一行已经到了,赶紧洗漱一番,吃点东西准备迎接他们。”
赵凛的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急促,却也难掩对宋念的关心。
宋念轻步走向洗漱间,牙刷在嘴里搅动,泡沫逐渐堆积,而与此同时,赵凛已将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被子如同精心切割的豆腐块,棱角分明,静静地躺在被柜中,透露出沈家生活的井然有序。
洗漱完毕,宋念对着铜镜,手指穿梭于发丝间,编织出一条条细密的辫子,轻轻搭在肩上。
不同于旁人马尾的灵动活泼,她的辫子显得更加清新脱俗,仿佛能从中窥见一份不易察觉的坚韧与纯洁。
“我先前往前厅,你们随后再来吧。”
她轻声细语,转身离开,留下一室宁静。
赵凛则因要协助杀猪忙碌,未有同行,只是简短一句“你先去”
,便转身投入另一场早间的忙碌之中。
院落之外,徐厂长与沈老太太正坐于一室,周围的妇人们围坐四周,话题在麦田与玉米地之间轻松跳跃,偶尔穿插着乡间趣事,气氛温馨而和谐。
徐厂长的来访,在这片刻的闲暇中显得尤为珍贵,他品着茶,耐心倾听,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等今年土豆丰收,我必定亲自为您送上门。”
沈老太太笑颜如花,眼中闪烁着真挚的承诺。
徐厂长喜食土豆,闻言笑意更深:“那感情好,冬日里一锅炖土豆,别提多美了。”
正在这时,宋念推门而入,她的出现仿佛一股清风,让室内更加生动起来。“厂长,您来了啊。”
她微笑着问候,声音温婉。
徐厂长见状,笑容愈发灿烂,指着宋念对众人赞道:“我们的小宋同志,可是农场里的一把好手,能吃苦耐劳,实在难得。”
这话一出,周围的妇人们无不投以羡慕的目光,对于宋念来说,这不仅是对她个人的认可,更是为家庭赢得了荣誉。
沈老太太闻此,皱纹中藏着笑意,谦逊地回应:“这都是沾了徐厂长的光,给我儿媳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若非如此,我们这寻常人家,哪里有机会参与这样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