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口水库边。
佟春城抓住最后一个男人的头发,把他拎起来,与自己的青铜面具保持同等高度。
那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身体不下二十处刀伤,全身浴血,但他的眼神始终平静,看着佟春城面具下的眼睛,忽然,他笑了。
“佟大师,我儿子上周刚满月,我很不开心,精神意志控制着身体本能,让我们留下子嗣。”
“咳咳噗”
他剧烈咳血,然后,把口腔里的血恶狠狠的吐出去,继续说道:
“我看了一眼儿子,跟我一样的赤红色瞳仁”
“我当时看着孩子,瞬间就明白了,我父亲看我出生时的眼神和心理,就像我清楚的知道,我儿子在三十年后会被杀死一样,我的父亲也同样站在产房外,在那个小小婴儿的身上,看到了今天。”
“狗屁啊,全都是狗屁!”
“佟大师,你知道我们学习的第一个知识是什么吗?”
佟春城微微摇头。
他喘着粗气,强行咽了咽喉咙,说道:
“我们学习的第一个知识,是全世界能够活到老死的人,不足137%。”
“所以,我们的死,并不可怕。”
佟春城面具下的眼睛陡然瞪大,抓着男人的手在颤抖,但下一刻,那个男人抬起双手抓住佟春城的手腕,微笑着说:
“佟大师,我们不恨你,不恨你的师长前辈们,恨只恨我们的先辈太贪婪了,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作为那个唯一,他应该带着全镇几万人的命一起活下去,而不是走向躺在血泊里那条龙”
“佟大师,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怜悯,那我就祝你再活二十九年,跟你的师傅一样,一代人不杀父与子。”
话音落下,
他抓伸出一只手,抓着佟春城握着柴刀的手,猛地送进自己的心口里。
“啊啊啊!!!”
佟春城把柴刀扔在地上,摘哭,仰天怒吼
这一幕,
被江洋和云璃在水镜中看的清清楚楚。
江洋转头看云璃,问道:“当年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我知道你很在意他们这一门药剂师,甚至认为你就属于他们这一门药剂师中的一员,但现在,佟师兄非常恨你。”
云璃默默摇了摇脑袋,身形闪烁回到了大椅子上,眼神怔愣了几秒钟后,语气不变的开口道:
“你走吧,记住我们的约定。”
“我和他们那一门药剂师的事情,不用你管。”
云璃闭上了眼睛。
江洋只觉得视线一晃,等清晰之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了彩钢房的门边,脚下踩着手机,弯腰拿起手机,取消自动发送消息设置后,站在门边想了想,拿起地上的雨衣,走向佟春城。
他来到佟春城身后。
佟春城佝偻着身子,垂着脑袋,嗓音嘶哑的开口说:“【鬼面】,就是你想要的【封印物】,你拿走吧,我累了。”
江洋没有理会那个沾满了鲜血的青铜面具,而是看着佟春城的背影,眼中浮现叹息之色。
他走过去,把柴刀和面具捡起来,用雨衣胡乱包着,然后,抓着佟春城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佟春城搀扶起来。
佟春城像个提线木偶,任凭江洋搀扶着,双脚没有动,脚尖拖在地上,随着江洋往前走,泥泞的地上除了杂乱的脚印之外,多了两条拖行的痕迹。
走进树林,往佟春城的家里走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
两人回到了山坡下的平房,江洋把佟春城扔在“外屋地”,不怎么温柔的把他的衣服脱掉,扔到外面台阶下,去外面柴火垛
佟春城像死人一样,横躺在瓷砖上,双眼木然的望着碎花天花板。
江洋拿个小板凳坐在灶坑旁边,抽着烟,时不时往灶坑里添点柴火。
不到十分钟,
锅里的水冒了热气。
江洋站起身,手指一动,佟春城从地上飘了起来,慢慢飘到门外,离地不高,悬浮着。
江洋把烟叼在嘴上,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温水,就像洗一扇挂在架子上的猪肉,噗的一声,热水浇在佟春城身上。
一瓢,两瓢
一月份的东北,半夜,山脚下,刚下过一场冬雨,只穿着内裤的佟春城,热水浇在身上,寒风呼啸而过
终于,
在大锅里的热水快要见底的时候,佟春城有了反应,他缓缓转动视线看向江洋。
江洋正好从屋里出来,一瓢水泼在他脑袋上。
“哟,有气儿了?不装死人了?”
江洋呵呵一笑:“没事儿,你接着装逼,我再烧一锅水,今天不把你个杂操的冻死,我就不是滨海十大青年先锋,苏市先进个人标兵。”
佟春城看着江洋的样子,不像闹着玩的,干巴巴的开口道:“师弟,你不懂,我”
“我不想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掏心窝子的话,我就问你能不能别装逼。”江洋暴力打断。
等了几秒,佟春城没动静。
“妥了!”
江洋吆喝一声,转身去抱柴火烧水。
“哎哎哎,师弟,我好了,好了,我真好了。”
江洋回头看他,审视着佟春城真挚的眼神,确认之后,把他放了下来。
佟春城一溜烟儿跑进屋,胡乱擦了擦身上,翻箱倒柜找出衣服套上,终于,温暖又回来了。
门外,
江洋抱着柴火回来了。
佟春城出去,后怕的问道:“还烧水?”
江洋白了他一眼:“过来,你烧火,我做饭。”
“哦,哦。”
外屋地,
电饭锅里闷着米饭,江洋炒菜,佟春城烧火。
江洋并不打算安慰佟春城,更不想说什么大道理,有些事,必须自己经历,自己顿悟,别人说一百句,不如自己一夜无眠。
饭做好之后,
两个年轻人就坐在小板凳,看着灶坑里的火,沉默的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