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是在宫中用了晚膳才回来的。
庆武帝一下午考教她的学识，问了家中长辈近况，还打趣乔迁宴那天几个姑娘打架一事。
“你跟绾绾算得上是同门，朕怎么瞧着关系不是很好？她往日欺负过你？”
祥云想，魏婠婠欺负她的心是有的，奈何年纪小，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当初同在山居先生门下读书，她都一一报复回去了。
跟小孩没有隔夜仇，祥云除了觉得她有些被家里人惯坏了，对她并无成见。
祥云笑眯眯将写好的大字，捧到庆武帝面前。
“都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官家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们这点小事，不敢烦您。”
看着笔力娴熟，字风飘逸的“仁厚礼贤”四个大字，庆武帝夸赞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他方才让祥云随意写几个字，看看书法练得如何，没想到小丫头拐着弯儿拍他马屁。
看着一桌子写好的“万民敬仰”、“励精图治”、“雄才大略”……
庆武帝赶紧叫停。
小丫头明明年纪跟魏家小姐不相上下，却总有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早慧。
尤其是那双忽闪的大眼睛，讨好人时候的模样，不像刚正严肃的林老三，倒让他想起一个人。
那个名满京都的风流公子，当初腆着脸求到他面前，想要他从中搭线，认识谢府小姐时，也是这般模样。
想着想着，祥云明艳五官在庆武帝眼中，逐渐跟魏磊重叠。
“阿宝长得，倒有些像一个人。”
祥云嘿嘿一笑：“那个人肯定跟阿宝一样，是个美人。”
庆武帝大笑起来：“是了，是个美人，长得好看的人总是相似的。”
不怪澈儿回来后，三句话离不了祥云，就连他跟小丫头正在一处也觉得舒心不少。
赵怀澈学业繁忙，作为官家唯一的孩子，肩上的担子不轻。
平日里治国之道，四书五经史册的学习，占据大半时间，剩下的还得分给强健体魄的武师傅，每日挑灯夜读，闻鸡起舞，抽不出半点时间出宫。
因此，得知祥云今日进宫谢恩，他提前完成当日学业，跟师傅软磨硬泡，才得了些许功夫。
却还是到用晚膳时，才跟祥云见了一面。
小少年手捧木匣，递到祥云手上：“新年礼物，一直想找机会亲自给你。”
祥云眼神一亮：“是什么？先说好，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哦。”
“不用回礼。”
“那你等我下次进宫，再把回礼给你。”
“行。”
宫门入夜要下钥，外人不能久待。
没说两句话，已经有公公来通传，快到下钥时间。
赵怀澈让她回去后再看礼物，祥云心心念念，颇为期待。
直到上了回家的马车，凤仙看到手中木匣，询问装的什么。
二人才一同开了匣子。
厚实的木板里头，躺了薄薄的三张纸和一个口哨。
其中两张凤仙很熟悉，是身契和户籍单子。
另一份是赵怀澈写给祥云的书信。
原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兑现当初在六合镇的承诺，给她挑选暗卫。
信上写的是暗卫的资料，从年岁到性情，甚至过往在组织里比试的成绩都附上了。
是同批女暗卫中，成绩最佳的。
平日里隐藏在暗处，只有她有需要或是遇到危险时，才会现身保护。
暗卫一旦选定主人，一生忠心一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冬天的太阳西沉得早，道路两旁的商户已经亮起灯笼，祥云迫切地拿起口哨，好奇不已。
随着一道急促的哨声响起。
耳聪目明的祥云，听到右侧砖瓦顶上传来阵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随着衣袂翻飞的摩擦音，匆匆而来的步伐平稳地停留在马车侧旁的踏板上，紧接着一道阴影挡在车帘前。
凤仙是在看到两侧烛火，映照在身侧帘幕上人影时，才察觉到有人靠近。
吓得往祥云方向靠近。
“主子。”
声音比祥云想象中年轻，虽声线低，却还有女儿家的清丽。
祥云好奇地掀开帘子，对上一双冷静警惕的眼。
少女环顾四周，时刻洞察两边情形，一身紧身黑衣跟夜色融为一体，头发用一根发带竖起，同样是黑色的，其他没有半点装饰。
单看身型，八成会被认为是个年纪小的少年郎。
祥云打消她的疑虑：“没有危险，我只是想见见你，认识一下，怕下次突然出现，认不出来你。”
暗卫不都跟影子似的，平常见不着，听上去可神秘了。
少女微愣，任由面前的新主子打量。
凤仙也很好奇：“瞧着年岁不大，有十四了吗？叫什么名儿啊？”
少女看了眼祥云，见她同样好奇。
“应该有的。属下是孤儿，不知出生年月，进组织那天师傅赐名初九。”
凤仙一喜：“今天不就是初九吗？看来你跟我们家有缘分。”
初九皮肤偏白，不知是不是长期不见阳光的缘故，此刻脸上微红。
祥云从头上拔下根珠钗，想了想又换成了金钗，递到少女面前：“那从今天开始，你的生日便是正月初九，这是给你的生辰礼，拿着。”
给了首饰，阿九也不见得会戴着，不如换成金饰，以后要用钱，能直接兑换成银子。
凤仙笑着也从手腕上褪下个镂空雕花纹银镯子：“这是我那份，就当见面礼了。”
阿九惶恐地直摆手，话都说不利索：“不……这，这我不能要。”
“为何不能？是我给你的！”祥云见她不接，佯装生气，“小殿下跟我说，你以后是我的人了，都得听我的。我现在给你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我跟叔母的礼物收着。”
凤仙：“好孩子，给你就收着，往后阿宝的安全仰仗你了。我瞧你来无影去无踪的，怕是平常也寻不见你，生活上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若是送礼，阿九还能推辞。
可小主子说是任务，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服从。
阿九边道谢，边将两样礼物贴身收在怀中，上头仿佛还残留主人家的气息，暖暖的，冬日里贴着胸口，连心脏都跟着跳动得更厉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