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点点头，将方子交到爹爹手上。
林老三离家一年，期间一直有收到闺女寄来的家书，一眼认出药方上的字是祥云写的。
他在仔细查看后，惊讶地发现，药方上的内容竟有一半跟赫尔那先前吐出来的那份相似。
不由得更加坚信药方的真实性。
林老三瞳孔微颤，意识到远在六合镇的老母亲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给儿孙们准备治疗时疫的方子。
那闺女的方子从何而来？
大哥说闺女在屋里蜗居三日，闭门不出，上次在营地她是知道将士们染病的，若手中有药方，为何当时没有拿出来？
心里太多疑惑困扰着林老三，他寻不到头绪，也没有时间细想，小心翼翼将纸张贴身收好，再次朝大门前狂奔上马。
营地众人听从韩忠义安排，杀羊宰猪预备给将士们吃顿好的，不至于黄泉路上既要忍受痛苦，还要挨饿受冻。
往日里杀猪都是军营中有战功或喜事，头一次宰杀的屠夫边磨刀边流眼泪的。
林老三回来时，径直走到韩忠义面前，韩忠义看他神色紧张，紧紧捂着胸口位置，以为止痛药丸带来了。
谁知，林老三竟然给了他一份药方单子，说是治疗疫病的。
老军医和谢远一行人纷纷凑上前，相互传阅，有人面露迟疑，有人半信半疑，还有老军医这样瞳孔瞪大，迸发出惊喜光芒的。
韩忠义：“这……从何而来？确定有效吗？”
林老三说一半藏一半：“回去时翻箱找家母准备的镇痛药，无意间发现小女在查看医书，其中一页不论是病情起因还是患者发病后情形，都跟将士们反应的一模一样。”
韩忠义大喜：“这方子是从医书上看来的？”
林老三点点头。
老军医困惑：“哪本医书？我近日医书翻烂了，也未曾见过这种病症。”
林老三简单应道：“一本古医书，家母年轻时走南闯北，收集过不少药理方面的书籍，小女颇通医术，也爱好钻研，自家便喜欢看医书，这回出门随身带了两本，这才误打误撞让我看到。”
老军医捋捋胡子，活到老学到老，书是永远看不尽的，看来他还是涉猎太少。
很快有年轻军医熬好药，先给一个营房的将士服用，看看情况。
仅仅半个时辰功夫过去，将士们明显感觉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不少，等再过了半个时辰，耳鸣眼花呕吐等症状跟着减轻。
而此时，军医已经按照药方配制出整个营房患者的药量，挨个给将士们送去。
傍晚时分，等候消息的韩忠平等人，听到手下来报。
“将军！营房传来消息，大伙儿身上的红斑开始消退了！”
韩忠平大喜过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好！好！时刻关注动向，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说完，驻足停在林老三跟前，一掌拍在对方肩膀上：“延秋，你这回立大功了！”
林老三等候消息的功夫，心里翻江倒海，经历天人交战，最后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时疫的方子，没准是自家闺女琢磨出来的，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说出去谁会相信。
没准他还会被扣上一个急功近利的帽子。
个人名誉是小，耽误三千将士性命才是罪过。
林老三：“将军过誉了，此事不是我一人功劳……”
韩忠平立马接话：“我明白，若没有你母亲，这本医术也出现不了，还有你家女儿，都是功臣，待军中情况稳定，我立刻修书上达天听，断不会埋没了你家的功绩！”
说完转身对萧楼玩笑道：“萧指挥手下之人有勇有谋，看得我都眼热了。”
萧楼心情也好，林老三在他手下，功劳有他一份：“韩将军可别惦记我手下的人，谢将军亲自送来的，您想要啊，让大将军也给您培养一个。”
韩忠平大笑，屋子里的其他将领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也开怀大笑起来，倒没多少人嫉妒林老三的功劳，顶多心里嘀咕两句他运气真好。
一行人一直等到翌日清晨，将士们病情大好的消息，给了营中所有人慰藉。
这时，看管猪圈的士兵来报，赫尔那快不行了。
韩忠义等人去了圈养牲畜的营房，见到奄奄一息浑身屎尿堆叠的赫尔那，正奋力扒着猪圈门，可惜手脚无力，可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不想认命，转头埋进食槽中跟猪群抢食，众人嫌弃地捂住口鼻，满眼鄙夷。
曾经风光无两的敌军大将，三年前两军交战中杀戮无数凉州兵卫的悍匪，落得如今境地。
只一句“活该”而已。
韩忠义幽幽望着猪圈中的男人，冲林老三道：“听闻你箭术超群，能蒙眼射飞鸟，军中擅弓箭的人不少，我却还没见过此等箭法，乘今日天气好，大伙儿心情愉悦，林千户给大伙开开眼？”
大伙儿一听便知，这是要把射杀敌方副将的功劳，加在林老三头上。
将领们虽有些不高兴，却无法辩驳，人是林老三诓骗进城的，由他斩杀合情合理。
林老三拱手作揖：“恭敬不如从命。”
很快有士兵拿来林老三的弓箭，这把弓是逃荒路上林老三捡到的，一路陪着他射杀流寇、盗匪，进了军营也是它陪着一起抵抗南蛮鞑子，后又在比试中赢了石宽，获得全营尊重。
如今，他又要给它加上一笔战绩了！
双眼蒙起，弓拉满，林老三耳听六路，将箭头方向对准猪圈。
赫尔那仿佛感受到危险，抬头朝楼上望去，一行穿盔甲的人中，有位手拿弓箭，目光似猛兽般锐利的将领，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直直盯着他的方向。
正是那日用诡计，害他落得如此下场的男人。
“唔……唔……”
赫尔那嘴里被猪食填满，慌张失措想找地方躲藏。
声音给了林老三辨别准头的机会，离弦之箭划破空气，一箭双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穿透赫尔那的脑门和脖颈。
中箭之人，甚至没有挣扎，便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