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遵命!”
那些仆役艰难地挤出笑容:“那我们先去忙了!”
他们逃也似地从主教的办公室中离开,隐匿老人也踮着脚尖从窗户口离开,他走到了无人的地方之时,听到了一个孩童的声音。
“皮囊?是什么意思?”
隐匿老人惊恐地发现,这个孩童的声音,是从"他自己"的嘴里不受控制地说出来的。
——德雷克原来这么早就知道了神降相关的秘密吗?只是他作为一个五岁小孩,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一切。
隐匿老人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但现在他只有五岁的身体显然也不能用来和人干架,只能接着迈着小短腿去探查其他的情报。
——比如说,那个地下水道就非常可疑。
镇子的地下有着如同迷宫一样的通道,这一点隐匿老人早就知道,他也曾在钟楼小镇的地下通道中穿梭过无数次,可他们始终不曾弄清楚,这些大型通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那些非人工的、很明显是巨噬蠕虫啃咬出的洞穴倒是一目了然毫无悬念,问题是那些人工的、含有复杂机关的部分,是谁弄出来的。
之前他们小队的人曾猜测是旅馆老板在十几年间挖掘建造而成,但隐匿老人前些天看了论坛上探索圣城茹尔兰达的玩家们贴出的地下水道场景图片后,他又不确定了起来。
茹尔兰达也有着非常相似的地下水道建筑,甚至更为宏大、精妙,但不可否认的是,两边的风格如出一辙,肯定是同一势力所为之。
小镇的旅馆主人和德雷克都不可能跑到圣城去搞基建,那么,这地下水道就只能是光明教会自己统一建造,甚至在镇子建成之时就已经完工。当然,光明教会初始建造的部分并没有后期那般囊括了整个小镇地下。
隐匿老人仔细地回忆了起来:“那些青石板、有着各种机关入口的,应该是光明教会最初建造的设施,可能一是为了在干旱地区储水,二是为了悄无声息地做一些不能让镇民们亲眼目睹的事情,比如说往上级教会运送孤儿。”
不过,这个设施后期似乎遭到了弃用,逐渐荒废,才让旅馆老板与德雷克找到机会,用巨噬蠕虫挖掘出了更多连通在一起的通道。
隐匿老人从记忆里翻出了最近的出入口,又从庭院后面花匠堆放工具杂物的储藏室里找出一块暗色的用于遮盖货物的篷布,将它往身上一披。
金色的闪亮发丝和白得能反射光线的衣袍瞬间被遮挡住,他整个人都变得不起眼了起来。
披上伪装之后的刺客就像是找回了自我,行动都流畅了许多。隐匿老人弓着身子很快找到了那个位于厨房后面巷道的出入口,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些健壮的仆役。
隐匿老人小心地窝进了厨房深处的一堆蔬菜箱子之中,他把一个巨大的竹篓清空,翻了过来,正好能够罩住自己小小的身子。
他动作又轻又快地布置好竹篓与篷布,只留出了一条能够窥探外界的视野缝隙,外面却完全看不见他。
健壮仆役们在巷道里来来回回,打开了隐藏的门扉,又带来了一群孩子。
隐匿老人原本还没想通,为什么之前剧情里说多年已经没出过合适的圣子人选,如今又冒出了"要送往教会的孩子们",直到他瞥见那些瘦瘦弱弱的孩子,才瞬间反应了过来。
圣子未必有,但孤儿总是有的。
这群孩子皮包骨头,双目无神,睁着一双双茫然而没有希望的死鱼眼。一个个长得不能说歪瓜裂枣,却也算不上眉清目秀,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大众建模脸。
发色更是重灾区,别说金、银二色,就连浅一点的颜色都少见,大部分都是平平无奇的棕褐色头发,只有一个孩子长着一头枯槁没营养的黄色杂毛,勉勉强强可以称之为亚麻金——就是更偏屎黄色一点。
别说光明神和上级教会了,就这种颜值,连他这种并不是很注重角色建模的硬核流玩家都看不下去,整个就透着一股社畜明知完不成业绩、就胡乱做做随便交差骗骗工资、敷衍了事的搪塞味。
这游戏里的情报线索散落各处,却又隐隐互相呼应,在宁静之海转职了魔术师之后,隐匿老人也从魔术师这个职业中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线索。
魔术师的能力来自于骗局,先靠似是而非的骗局获得人们的想象与认可,然后就能调动这种认知的力量使骗局成真,类似于指鹿为马,鹿就真的变成了马。
光明神的骗术也差不多,只是祂不调用过去或未来的力量,更加直来直往:先找到长得像自己的孩子,让人们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些孩子与神明相似,随后神降,然后让人们深信不疑这就是光明神。
于是那些躯壳就会在人们的信仰力之下发生改变,变成光明神的模样。
指鹿为马,是因为鹿和马的外观有所相似,但是这些被运送的孩子们,那是完完全全的与光明神毫无联系,难度系数大概在指"鱼"为马的等级。
仆役们自己也明白这群孩子在什么质量,他们根本没在意这些孩子就在他们身边听着他们说话,大大咧咧地讨论道:“这一批估计一个也选不上。”
“怎么可能选得上,最好的那一个都被主教大人私藏了,不过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另一个仆役道,“上次送人过去,还没上马车就被神使们打死两个,说是抬头直视神使,对他们不敬,其实啊,就是为了杀鸡儆猴,选两个条件最差的动刀。”
他转向那些孩子们:“你们啊,乖一点,低着头走路,叫你们做什么就乖乖做什么,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圣子你们是不要指望当了,但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都是孤儿,到了圣城,找个好靠山,当个圣童、做个仆役,总能混口饭吃。”
“嗨,你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他们也不会领你的情,指不定心里多恨我们。”另一个仆役笑嘻嘻地伸手捏了一个孩童的脸蛋,揪的那小孩脸都变形了,疼得两眼冒泪花:“你说是不是啊?”
“行了行了。”那个叮嘱孩子们的仆役拍掉那人的手,眉头微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又要惹神使们发怒。”
“哎,这倒是。快走!快走!”
孩子们在仆役们的催促之下,一个接一个地钻进了那扇通往地下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