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午后闲八卦

成才安家龙凤胎一人捧着六块山楂糕,兴冲冲地跑回房,第一时间分享给爹娘。

却见亲娘斜楞眼扫过去,当即抱怨:“咋你们三婶就给你俩这么十几块?我得找她说说理去!”

贺二嫂还没下炕,就被小闺女拉住:“娘,三婶儿说,这叫什么什么……哦,对!按、按老分配!哥哥他们年纪大,自然要多分一些啦!”

“从来只有哥哥姐姐让着弟弟妹妹的,那古代人还说恐龙让梨的故事嘞!咋地到她那儿,还得按年纪排序?!”

贺二嫂一听,那还得了?

这陆仪霜亏心呀!

她如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趾高气昂地要找人掰扯,刚抬起腚,便看丈夫贺淮林开门回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闷不吭声地脱掉衣服,扔到炕沿儿,盯着炕桌上的山楂糕,缓缓叹气:

“一进门就听见你搁那儿扯着大嗓门喊了,人家的意思是按劳分配,就算不按劳动,平均分下来,成才和安家也就两个脑袋两张嘴,你想让他俩拿多少块回来?”

“一大盆全分给你成不?我不明白到底有啥什么可抱怨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是知道大嫂和三弟妹带着孩子们捣鼓东西的,全家都知道。

虽然心里止不住地叨咕,素日稳重的大嫂居然也跟着三弟妹胡闹,大费周折做劳什子山楂糕,但好歹自家孩子不吵不闹有事儿干,还跟着分一杯羹。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也就不好发牢骚。

可在自家屋里说小话,和到外边大声嚷嚷,能一样吗?

多伤面子啊!

贺二嫂见丈夫不支持自己还反过来倒油,顿时泄了一半气。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最近几次和老三媳妇胡搅蛮缠没讨到好,反而受苦受累,被老婆婆惩罚。

她承认自己脑袋不灵光,不然怎会明知公婆偏心,还三番两次去招惹陆仪霜呢?

贺老二听她沉默不言,罕见的低落,想了想,还是主动从儿子那份儿中拈了块山楂糕递给她。

“行了啊,供销社卖的山楂糕可不便宜呢!多吃一块赚一块,吃了堵上嘴,啥也别多想。”

“狗嘴吐不出象牙。”贺二嫂白了他一眼,但这粗糙笨拙的方式好歹缓和了家庭氛围。

她接过来却没舍得吃,顺手又放回到儿子的碗里,起身拎起丈夫的外套,嫌弃地训斥:“你这上面沾的都是木灰,就随手往炕上一撇,整得到处飞木屑,你家男的还真是油瓶倒了都不带去扶的!”

贺二嫂一边收拾一边絮叨,熟悉又亲切的骂声传进贺老二耳中,热闹却头疼。

他图个啥呢?

早知道让她自己再憋屈会儿得了!

还能落个清静。

……

午后的时光确实宁静惬意,一日之间的最高温度蒸腾着清凉的雾气,晒得土地森林都懒洋洋地欠了个腰。

柿子晚熟十一月,如今才显暖意硕大,个个沉甸甸地垂在青枝绿叶间,如苍云叆叆,凉风挤着缝儿穿梭其中,匆忙慌乱,簌簌纷纷。

陆仪霜带着三个孩子午睡苏醒,抬眼顺着暖煦的亮光往回一瞧,微微眯着眼,惺忪慵懒。

窗边书桌前,贺淮洲正浏览生产车间的资料信息,提前熟悉流程,这样的工作从他回来那时就陆续着手准备了。

男人端坐木椅,身着的确良白衬衫,宽肩窄腰,原本寸头蓬勃旺盛地生长,消融几分硬朗,添了几分家常。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平缓的呼吸声中止,他回头见她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递过去。

“霜霜,我明天正式上班,若你在家得闲可以列个单子,新家需要添置很多东西,等周末咱俩可以一块去逛逛。”

成品家具需要提前预定,就是找木匠现打也有工期,还有其他大件——缝纫机、电扇、收音机……

贺淮洲预想自己到年前为止都不会太清闲,但全家的事没道理都扔给她,自己当个坐享其成的甩手掌柜。

更何况,那是他们第一个单独的小窝,自然希望共同参与,尽善尽美,一处一景充满温馨。

“行,没问题。”

陆仪霜确实有很多想要购置的物品,为了自己用着舒坦,还必须她亲自挑不可。

譬如用得顺手的炊具,成双成对的碗筷,简约优雅的布艺装饰,柔软舒适的床上四件套,美观素净的花瓶……这类增添生活气息的小物件才更费心劳神。

不过这些琐碎之物,布置起来说累也累,说轻松也轻松。左右商超里也有家具区,部分纯木风的老款式并不突兀。

看贺淮洲想亲力亲为,陆仪霜暂且放下了投机取巧的捷径。

他好像很喜欢逛商场?

小孩子的情绪需要考虑,大人的感受同样也不能忽视。

或许这样更有成就感?

陆仪霜起身无聊,突然想起来昨个儿在山上偷听的八卦,闲来嘴痒,跟他唠起来:“诶,你知道咱村里有个叫宋丰年的人吗?”

贺淮洲耳朵微动,微讶回头:“他?村长宋叔的小儿子,也是我发小,你记起什么了吗?”

“没。”陆仪霜不忍打碎他眸中的隐隐期盼,快速掠过这个问题,转言问道,“他这人怎么样?”

“你以前说他傻呵呵的老被人当枪使,是个缺心眼的二百五……”贺淮洲眨了眨眼,不作他想,坦诚直言。

话到一半,方觉不妥,连忙补充上:“但他的脑子确实不太灵光,小聪明全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陆仪霜陷入深思,以前她还对人这般讲话呢?

看来,能让她如此不留情面地直言不讳,想必关系不算差。而跟她关系不错的,人品应当坏不到哪去,起码从她的角度来看。

“哎,那我跟你讲件事儿……”她兴味盎然,娓娓道来,甚至连那二人刻意低语的嗓音都模仿出来,惟妙惟肖。

贺淮洲早就扣上了钢笔帽,最后惊奇地问道:“真的?!”

他回来许多日,倒没听宋丰年提起过有什么爱慕对象。

“我骗你做什么?宛宛当时也在场。”

宛宛捕捉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压根没听懂具体内容,只知道盲目点头,振振有词:“对!”

却也不知到底对了什么。

小孩儿也许还不会撒谎,但已学会了胡言乱语。

贺淮洲看着陆仪霜亮晶晶的眼神,压抑不住的认同感与兴奋,微微一笑,故意说:

“那我得去找他打听打听,正好把工厂临时招工的通告送到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