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烙饼卷万物

贺淮洲舀了两勺面粉,加入开水烫面,将失去筋性的面絮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篦帘醒发二十分钟。

同时,陆仪霜也没闲着,她起身拍拍手,像是随口问道:“你想卷什么吃?”

“鸡蛋酱。”贺淮洲秒回,这个最方便,她若是想做也不必费力。

“行。”倒是挺好养活,她磕了五六个鸡蛋,搅动筷子,飞快打散。

这边农村几乎家家都会做大酱,以大豆为主料,而每家的大酱味道也不一样,以贺家为例就是偏甜咸口,有点偏向于超市里的某天黄豆酱,直接蘸生菜黄瓜都好吃。

陆仪霜捻了点食盐撒进鸡蛋液中,倒入锅里翻炒成小块,待结块凝固、熟而不老的状态盛出。紧跟着油热下葱段爆香,她略微炒几下又添加两勺大酱,颜色均匀后依次加入炒好的鸡蛋和半勺香油。

一盘地道的东北炒鸡蛋酱便热乎出锅了。

除此之外,她给自己炒了盘酸辣土豆丝,中午天热晒得慌,吃不进去荤腥,开胃的素菜刚刚好。

她炒完,提前和好的面也差不多醒发完毕。

贺淮洲将面放至案板上,稍微揉几下,搓成长条,用菜刀将其切分为均匀相等的面剂子,将每个小面剂充分揉圆。

松弛五分钟,他手持擀面杖推拉擀平,每张面皮又薄又圆,仿佛是流水线模型生产出来的机械产品。

陆仪霜站在一旁,看男人熟练地用油擦子在锅内抹了几下,蹲下从灶台抽出几根柴火,温度转中小火烙制,很快面皮上面便鼓起几个小包。

他随手翻面,表面再次鼓起,并分布焦色的金黄斑点。

几乎四十秒就烙好一张,不多时,大约二十多张面饼齐刷刷摞在饭筲箕上。

饼不是很大,也并不厚实,陆仪霜估摸着自己就能吃五六张了,崽儿们一人三四张,剩下吃不完的,就全都交给贺淮洲吧!

“走,把酸梅汤送到地里,顺便叫孩子们回来吃饭。”

一桶半沉甸甸的汤饮,外加一筐篮空碗,贺淮洲右手还被她伤了,陆仪霜也不能狠心让他一人去送。

贺淮洲刚左手拎起满满一桶的酸梅汤,右手要拎另外半桶时,就被她制止:“你右手拿这篮子空碗吧!”

他知道这是他媳妇的好意,故而没有拒绝,四指并拢,用指关节便轻松挑起提篮把手。

地里各家人分堆聚集吃午饭,手里基本拿的都是窝窝头、苞谷干粮、野菜团子,零星见着有吃白面馒头和大饼子的。

熟悉的乡亲远远看见贺淮洲,热情打招呼:“老三回来了!”

他挂起礼貌微笑,熟稔地回应:“嗯,叔您慢慢吃,我去找我爸妈。”

那大叔指了个方向:“哝,你爹娘在那边。”

“谢谢叔。”

二人并肩而行,从外形和样貌上看,倒还真是金童玉女,极为相配。

只可惜了,他们听说这贺家老三的媳妇人不行,好吃懒做,从不下地干活,还时不时骂收养的那几个孩子,不给孩子吃饭。

众人感叹,长这么漂亮一女娃,怎么是这副德行?

两人走到路边那棵大槐树下,贺家将近十口人吃完饭,现在都在树荫下乘凉午休。

“爸、妈,霜霜给你们熬了解暑的酸梅汤,喊大伙儿都过来分盛一碗吧。”

夫妻俩动作配合默契,一个递碗,一个舀汤,交接紧密,有条不紊。

贺父贺母对视一眼,心下惊讶,虽然知道最近老三家的转性了,但还是头一次给他们送冰镇饮子喝,人心都是肉长的,当下说不舒坦是不可能的。

贺老大贺老二如牛饮般,吨吨吨一连灌下去三碗,整个人都清醒几分,头脑也不似方才晒得昏涨迷蒙。

同在大槐树歇息的其他人家也好运地蹭到半碗,都竖起大拇指称赞:“贺三媳妇,这酸梅汤可真好喝!”

人后如何说可不管,但人前既然承了她的情,那没人会当面找不痛快。

但也不是没有端起碗吃肉,撂下筷子骂娘的人。

旁边身穿满补丁的褴褛大爷,喝了一大碗还想连吃带拿,被身后排队的大娘好声好气劝走了,临走前还对小两口说如果最后有剩的,必然要全都给他。

可他再过来时,看见只剩两个空桶,便不乐意地指责:“淮洲,你说你们也不多煮点,这哪够喝啊?”

陆仪霜只觉好笑,她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却没想到就一碗简单的酸梅汤,也能值得他来找茬?

其实也不怪她不理解,乌梅、乌枣、玫瑰花、陈皮、甘草、山楂、麦冬、红豆蔻、干桂花……虽然荔枝都被贺家人分食干净,可单说这一碗酸梅汤的中药用料,便是常人不愿破费的。

寻常老百姓省钱节俭,只把钱用在刀刃上,填饱肚子最重要,哪会闲得没事儿折腾这些?故而这在后世平平无奇的酸梅汤也格外稀罕。

更何况,只要一喝,便知其中冰糖与蜂蜜不少,糖也是消耗品,自然能多喝一点是一点。

她尚未开口,便见贺淮洲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不冷不热地驳回:“徐大爷,您若觉得,我们免费给大家煮酸梅汤,还要落埋怨的话,那下次便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他人高马大,背影健壮,将陆仪霜挡得严严实实,强有力的身躯筑起稳固的安全感。

陆仪霜心安理得地站在男人身后,大面积的阴影为她遮住刺眼灼热的阳光,落了个清闲凉爽。

她甚至还有功夫溜号儿,三个崽儿最近天天吃苹果吃腻了,要不等下回去吃完午饭就杀个瓜吧?

四分之一给小孩儿,四分之一给贺淮洲,剩下一半就全归她!

坐在凉席上,环抱着西瓜,用铁匙大口大口大口挖着吃,想想就舒爽。

可惜乡下还没通上电,她也不能把空调拿出来。不过到黄昏,温度也会降下去了。

秋天就是这样,早晚凉,白天热。

等过了十月,他们这边也就该添厚衣了。

徐大爷却远没有她这般闲逸,似乎是觉得他好歹算是一个村的长辈,被贺淮洲这个后生当众怼了有失颜面,便更加怒形于色。

“贺三儿,你以为你出息了,就敢这么跟长辈讲话?你们要么就准备足量,要么就不准备,这不多不少的大家伙儿可都没喝够呢!我这也是在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没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