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顶山,锈迹斑斑的杀猪刀依旧矗立。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杀猪刀下,看着上面的字迹,一言不发。
秦延开口说道,“将军,天就要亮了,我们还不动手吗?”
吕文长伸手摸了一下杀猪刀,感受到刀柄上残余的煞气,“动手?动谁的手?”
潘峰大声说道,“自然是动离阳城啊,自然是杀了陆长生啊。”
“这小子当初偷袭将军,让将军受伤,杀了我们的兄弟,将我们赶到了鹿山上,此仇不报……”
秦延伸手制止了潘峰,因为他看到吕文长的脸色不是很好。
“将军,现在正是双方混战之时。”
“那边流沙郡中的兵马倾巢而出,离阳城陆长生这边已经杀红了眼,牛头山和二龙山上的兵马都加入了战斗。双方杀得不可开交,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这一支奇兵,一出击就能扭转战局。”
“如果我们帮流沙郡的官兵,我们就能一举围剿了鲁进的兵马,然后和官兵一起杀了陆长生,灭了离阳城。”
“如果我们帮离阳城人,帮陆长生,便能一举冲杀进去,搅乱战局,东西南北包夹幽州兵马。”
“可以说,我们现在就是能决定谁生谁死的关键。”
吕文长握紧方天画戟,目光投向离阳城方向,“潘峰,你是哪里人?”
潘峰说道,“我是并州蠡县人。”
吕文长又问道,“那你是大汉人,还是北莽人?”
潘峰不知道吕文长这么问的意思,“我们的并州被北莽占了,户册上便是北莽人。”
“可是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大汉人,而且现在我们反了,就不能再是北莽人了。”
吕文长看向秦延,“秦延,你呢?”
秦延估摸到了吕文长的心思,便朗声说道,“将军,我是并州大汉人。”
吕文长沉声说道,“我们现在坐岸观火斗,两边皆可帮,两边皆可杀。”
“因为一边是北莽的官兵,而我们在他们眼中就是反贼。而另外一边,则是陆长生、鲁进等人,他们在与我们作战,还打伤了我们许多兄弟。两边都和我们有仇,都可以杀。”
“但是,有一点我不会忘记,我的祖辈是大汉人,我也是大汉人,我们所有的兄弟都是大汉人。在如此紧要关头,大汉人不能打大汉人。”
潘峰瞪大眼睛问道,“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开始不是说好要找陆长生报仇的吗?”
“还说好以后占据离阳城,离阳城两面被流沙河环绕,一面有山,守城容易,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有自己的地盘。
吕文长说道,“和北莽官兵相争,是我们的本分,因为我们是反贼。”
“和陆长生相争,那是我们大汉人自己内部的事情。”
“想杀北莽官兵,事后再找陆长生算账。”
秦延面露微笑,“将军仁义啊!”
吕文长举起方天画戟,“等他们杀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两败俱伤之时,我们便冲杀下去,专杀幽州虎狼兵!”
“官府追杀我们这么久,终于等到我们出气的时候了。”
陆长生并不知道吕文长率领着兵马来到了离阳城外的平顶山。
更不知道吕文长在一念之间,就做出了抉择。
他现在脑海中充斥着杀气,充斥着煞气。
他根本就顾及不了任何人,任何事。
只听到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喊着,“杀……杀……杀”。
丹田中的那束红光已经融入他的眼眸之中,更加血红,如同血液要迸发出来一般。
一边杀戮,身体上的力量在逐渐恢复,伤口在逐渐愈合。
与此同时,又有不断的新伤落下。
陆长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的掌心已经有些发烫。
因为那把霸王刀已经变得越发红亮。
一刀切开一个幽州重甲兵的盔甲,切入到身体当中,便有一股烧焦的气息弥漫出来。
令人恶心,令人更加狂浪。
那些时隐时现的偷袭者,开始露出狰狞的面目。
前面他根本看不清楚偷袭者在哪里,只能凭感觉,看到一股股黑烟冒出,又化成一股股黑烟消亡。
自己身上便留下了几处伤口。
现在不一样了。
他睁开猩红的眼眸,里面还隐藏着的瞳孔散发出如太阳般的红芒,便能看到一个个诡异的身影。
全身上下包裹在夜行衣当中,背上扛着一个龟壳般的盾甲,使用的是一把长弯刀。
倭刀!
是海外东瀛倭国人。
是忍者!
陆长生以前见过倭国人,还见过他们施展忍术。
那还是武王在世的时候,倭国还是大汉的一个附属岛国。
为了获得大汉的庇佑,获得更加超然的地位,倭国的公主亲自带队前来拜见武王。
陆长生记得很清楚,那个倭国公主的确生得很美,很妖娆,她的眼眸一直在武王身上流转,爱慕之情毫不掩饰。
可是,哪怕倭国公主起身敬酒,武王也只是小抿一口,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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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倭国公主身穿薄纱,翩翩起舞,肉隐若现,让人惊叹不已,武王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仿佛,和宗哲、霍元乙、岳强等人喝酒,要比看倭国公主跳舞有趣得多。
最让人震惊的是,那倭国公主不死心,贿赂了宫里的人,当武王回到寝宫时,发现倭国公主裸着身子,躺在他的床上时,武王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穿上你的衣服,滚出去,你这样的女人只会让我觉着恶心。”
倭国公主泪眼婆娑,楚楚可怜,赖着不走,只希望武王能宠幸她一次,她就心满意足了。
武王冷冷地说道,“倭国如果老实一点,还可以继续当我大汉的附属国。”
“如果像你这般不甘心,不死心,痴心妄想,那倭国王室不要也罢。”
“我珍贵的大汉血脉精华,岂能随便与人。滚!”
倭国公主绝望而去,从此再也没有来过长安。
陆长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在离阳城碰到了倭国人,一来还是六个忍者。
自从丹田之中的那一道红光冲上头顶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猩红眼眸中便出现了一些虚影。
这些虚影与幽州重甲兵有着本质的区别。
全身夜行衣,头上戴着古怪的头箍,只露出一双眼睛。
习惯性地蜷缩着身子,加上背上的盾牌,宛如乌龟一般。
而那把倭刀,又长又弯,锐利无比。
见一个虚影在他身后缓慢前行,陆长生这才明白,其实忍者不是真的消失了,他们只是身上有特殊的功法,还有那身衣服上,浮现出烟雾,让人看得不真切。
那些忍者其实是在地上爬,或者隐藏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潜伏起来。
在这黑夜当中,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消失了,谁能想到他们的真身竟然蜷缩在地上,寻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陆长生看到一个忍者躺在地上,和其他死尸一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可是现如今陆长生猩红的眼眸中,那如同日光一般的瞳孔,却看得分明。
于是他抓起一个幽州重甲兵,重重地砸向躺在地上的忍者。
忍者发现情况不对,便向旁边挪动。
那幽州重甲兵的尸体不偏不倚地砸了下来。
忍者瞪大眼睛,满眼疑惑。
明明这个陆长生是随便将尸体一扔的,为何会如此精准地对准他。
而且,还能在他闪避之后,还砸向他的身体。
意外,一定是意外。
忍者对自己的忍术很是自信,哪怕在白天也没有人能找出他们的真身,何况在这样的夜晚,何况在这样乱糟糟的环境下。
算了,砸一下就砸一下吧,免得泄露了隐藏之地。
区区一具死尸,又何惧之有。
他身上的盔甲,他练的武功,可以抵挡千斤重的负压,一两百斤的死尸砸在身上虽然难受,还是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然而当死尸落在他的身体上,忍者发现了不对。
一股暗劲隐藏于尸体当中,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忍者想逃,那股煞气已经将他覆盖,将他锁定,逃也逃不掉。
“なに?”
看着忍者被砸进了土坑之中,眼珠都爆了出来,旁边的一个准备进攻的忍者忍不住发出轻微的惊呼声。
自己的这个伙伴竟然被区区一具死尸给砸死了。
他为什么不躲,他为什么不反抗?
在这个忍者惊讶的片刻,一把刀袭来。
霸王刀,携带着火红的刀罡之气,以横扫一切的威压向他袭来。
这一次,忍者看得真切了。
眼前的这个疯魔一般的陆长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察觉到了他的踪迹,这一刀,绝对是针对他来的。
忍者这才明白,那个被砸进土坑里队友的绝望。
这才明白他临死前眼珠子都爆出来的痛苦。
因为这一刀的煞气实在太强了,刀罡之气实在太过于猛烈了。
哪怕他飞身逃跑,依旧有一条腿被刀罡之气给侵袭到。
“てぇめ!(てめぇ!”
忍者丢下一条腿,发出一声惨叫,便滚到一旁。
其他的四个忍者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便发射出暗器,将断腿忍者救了下来,向一旁的树林跑去。
速度极快,只留下一阵黑烟。
孙正才急了,“跑什么?”
“他只有一个人,他已经受了重伤,我们困也能将他困死。”
“一起上,混账,一起上啊!”
陆长生提着霸王刀,浑身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走向孙正才,“你,胆敢侵犯大汉城池,必须死!”
孙正才的一只眼珠早已经炸裂开了,剩下的独眼满是不甘和恶毒的神情,“陆长生,这里是北莽幽州流沙郡离阳城,不是大汉城池。”
“你这个反贼,才是活干千刀万剐之人。”
“上啊,杀了陆长生,赏黄金一千两,捅他一刀,白银一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来已经被陆长生杀红眼了的幽州重甲兵,这时鼓足勇气,朝陆长生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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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生并没有躲避,一刀一刀地砍下去,如同年少时轻轻地割掉河边的狗尾巴草。
杀了一个忍者,砍掉一个忍者的腿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体内的煞气又充沛了许多,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了许多。
伤口处的疼痛得到了缓解,流血也缓慢下来。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堆成了小山一般。
终于,没有人敢主动上前了。
孙正才一边后撤,一边喊着,“上啊!”
“我命令你们上去杀了他!”
“不许后退,后退者死!”
说完孙正才抓起一个幽州兵,投掷向陆长生。
陆长生一刀将他在空中劈开,鲜血、内脏在空中四散。
孙正才已经抓狂了,不断地将身边的人投掷向陆长生,想要抵挡住他的步伐。
丢了十来个人之后,孙正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这才发现剩下的幽州重甲兵都离他远远的。
生怕被他当做武器投掷向陆长生,然后在半空中变成两截尸体。
孙正才正要拔腿往后面跑去,却被一截尸体给绊住了脚,重重地摔倒在地。
陆长生拖着霸王刀,在地上火光四溅,“我说过,你必须死。”
“犯我大汉城池者,杀无赦。”
陆长生一刀挥下,孙正才的身子便被斩入了地下,化为一摊肉泥。
陆长生抬起猩红的眼眸,看向魏志刚方向。
魏志刚打了个抖,回头看见陆长生盯上了自己,便大喊,“快,快撤!”
陆长生正要飞身而起,却听到城头响起了急促的钟声。
夹杂着孔瑾破音的嘶喊声,“长生,他们攻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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