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边。”
看着冲自己挥手的黄舒雅，陈云鹭笑着走了过去。两人一起来到了包间，点上了几样菜，黄舒雅顿时便开始了唉声叹气。
“虽然早就知道能一直干下去不容易，但是真到了自己的时候，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黄舒雅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明明看得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职，居然还幻想自己能一直干下去，我也真是有点蠢。”
“别这么说啦，咱们好歹也是快五十的人，能做到今天，也算是运气不错了。”陈云鹭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是为了年轻人让路嘛，现在是你，可能过两天就是我了。”
“别这么说，你的上司可是宋雪莲，就算不提宋家的家室，单说她本人的人脉，就是坐的不能再稳的了。”黄舒雅又夹了一口鱼干：“你和她的关系又是那么好，而且也一起做出了很多成果，那可是已经成了中流砥柱了啊，怎么可能会把你赶走。”
“也是啊，这年头才能倒是其次，只有人脉才是唯一的道理。不过说起来，宋小姐把握风向的本事也确实又够强。”陈云鹭点了点头：“这么一路走来全都是政斗，各个派系都想把自己的人安排到要紧的岗位上，为了这不惜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宋家从没站错过队，然而也没有太过张扬得罪其他人，该出手落井下石的时候又毫不犹豫，这才混到了今天。据说，就连元首对他们家族也是赞叹有加。”
“你怎么也管他叫元首啊，他明明就不是你的元首。”黄舒雅轻叹着摇了摇头：“不过如今，御正也快控制整个索塔冯了吧。”
“是啊。”陈云鹭耸了耸肩：“不过我现在拿的也是御正的户口证明，叫他元首，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说法…”黄舒雅苦笑了一声：“你这家伙，和最初的时候还真是变了很多呢。”
正如两人所说，随着国际局势的变化，宝珠半岛和索塔冯的状况也发生了剧变。在统一国际向着北萨巴进军的时候，旸桑也快速做出了应对，在整个萨巴大陆东线的交界区兴风作浪。一时间，御正位于北萨巴的据点都遭遇了接连不断的袭击，使得他们的控制临近瘫痪。而与此同时，加拉顿协约国因为之前的智械暴动而大受损失，局势也一再恶化。对于这种局面，御正所做出的的选择就是先稳住脚跟，在北线确保梅尔尼——格鲁伯路线畅通，而在南线，则是着重加强对于宝珠半岛的控制。你控制陆路，那么我就要封锁水路，将旸桑的势力全部驱逐出宝珠半岛，而索塔冯也就成了重中之重。在御正闪电般的集中攻击下，索塔冯民主共和国顺利的击溃了对方，将整个索塔冯纳入了掌控之中——不过，他们在那里，似乎遭遇了接连不断的异常力量的攻击，甚至还有成建制军队消失的传闻。
“唉，越是打仗生活就越是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黄舒雅叹了口气：“等这次我退休之后，估计供给等级又要下调，免不得要吃糠咽菜了。”
“这段时间御正的军人也死了不少，这些军人的抚恤金肯定也不少，要不然根本没办法平定人心。”陈云鹭耸了耸肩：“这些资源还不是得从平民那份里出。下级收容所的人已经快要吃土了，我们也只能拿出来贡献点，这也是没办法的。”
“其实要是实话实说的话，资源哪里有那么紧啊。要知道御正现在的农业地都是大农业计划的控制地，面积不到历史峰值的四分之三。”黄舒雅摇了摇头：“如果把剩下的部分都再次启用上，那起码足够再让五六亿人吃饱肚子。只可惜为了安全考虑，宁愿把他们困在收容所，也不让他们出去种地。”
“别那么说了，就算是种出来粮食，中央肯定也会把它们送去更有用的地方，而不是让那些人填饱肚子。”陈云鹭笑着摇了摇头：“至于让他们自己去种，那就更不可能了。你也知道，那四分之一的土地，要么就是很贫瘠的，要么就是位置太过偏远。这么多年了，别说输电线公路之类的基建设施了，就连村子本身都不在了。我可不觉得那些收容所里那些连地都不会种的人，能在那种地方活下去。如果不给些救助的话，那些地方很容易就会被一场天灾搞的乱七八糟。就算是以前，没有安全政策，上亿难民跑来跑去，城里面也受不了。”
“唉，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我上个月找了机会，想要再回黄泥村看一眼。可是还没接近，就已经全都是野山了，连路都找不到。”黄舒雅叹了口气：“我要是个驴友，带好装备，没准还能进山探上一遍，可惜我不是。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回去一趟了。”
“回家啊…”
陈云鹭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也有一点点触动。自己二十二岁离开索塔冯，如今已经过了整整二十五年。在这段时间里，索塔冯也遭遇了超过十五年的分裂和数不清的战乱。自己身在御正工作，而暗中协助统一国际的行动又大多是在萨巴大陆，索塔冯连一次都没能回去过。有点讽刺的是，如今御正控制了整个索塔冯，反而她还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回到家乡，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势回去罢了。不过说实在的，也许是她自己不愿意回去，无论是被战乱搞的满目疮痍，还是沦为御正和旸桑的博弈场，这都是她潜意识里不愿意亲眼目睹的。之前阮清秋联系了自己，说要在宝珠半岛为索塔冯的复国而奋斗，而陈云鹭也给了她一些帮助，但是这一天恐怕也是遥遥无期。更何况…
“算了算了，这种事就算咱们怎么说都没什么意义。我们这种小平民，就算讲的再多，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局势。”黄舒雅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岔开了话题：“只能希望接下来还能过点好日子，别让炸弹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吧。”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我们又不是能够预知未来的先知。”陈云鹭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按照现在这个局势，御正不可能置身与世界大战之外。一旦真正参与了战争，恐怕情况还会更糟呢。”
“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趁现在还能吃点好东西就多吃点吧。”黄舒雅苦笑了一声：“有机会的话，还想和你再多聚一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