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十七章:红月阴影(二)

“我们必须走上真理之路,纠正这个世界的虚伪,摧毁一切扭曲的正义。”教主神色凛然:“没错,必须纠正这个世界的虚伪。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虚伪,必须将其消去。”

“太多的劳苦大众,他们奉献了一切,就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秩序。他们在自己的职责上尽心尽力,完成了一切该做的事情。他们善良朴实正直勤劳,无论是在哪一个领域,都问心无愧,干好自己的本分,支撑着这个世界的运作。他们承担着责任:在家他们尽力培养儿女,赡养老人;在外他们听从指挥,完成工作参与建设。”教主看了在座的所有人一圈:“他们也会有质疑,觉得自己的待遇有不公;他们也会有愤怒,认为自己遭遇了歧视与欺凌;他们也会有倦怠,想要什么都不管休息一下。但是,他们被这个世界的‘秩序’所约束,为了完成社会赐予他们的职责,他们不得不放弃质疑,放弃愤怒,放弃倦怠,继续去埋头苦干。”

“然而,他们舍弃了自我,强行压抑自己的憎恨,强行隐藏自己的愤怒,将一切转化为责任,转化为秩序。然而这秩序却在今日崩溃,他们所坚持付出奉献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这是多么的讽刺。而正是因为他们的宽厚,他们的隐忍,他们的退让,让新秩序也不再留给他们哪怕一丝一毫的位置,因为支配者知道他们不懂得反抗。”教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们被家人埋怨与嫌弃,被邻居讥讽和嘲笑,被社会厌恶与抛弃。无论是谁,都想踩上一脚来满足一下虚荣心,无论是谁,都想挤开他,让自己前进的路途更加顺畅。”

“即便所有人都把他们当做小丑,他们依然不愿意背弃秩序,依然努力着想要做能做到的一切,努力着帮助他人,努力着把无数人当做同胞,乞求得到保护与回报。然而其他人却把他们当做拖油瓶,迫切的想要看到他们陷入绝望的深渊。”教主慢慢起身:“他们的爱得不到尊重,他们的付出得不到回报,他们的梦想,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夙愿都没有人在乎。但他们却依然盲目的走下去,在秩序之路上蠕动着,并把这一切都当做自己犯的错,当做是自己的报应。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完完全全,实实在在就是这样没错!就是他们活该,这就是他们的报应。”教主突然高喊了起来,激昂的情绪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战栗:“从他们隐忍的那一刻,从他们退让的那一刻,从他们妥协的那一刻,从他们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公平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他们根本不理解他人向前走出一步意味着什么,反而企图后退一步来解决问题。他们根本不清楚,如果不让他人为向前踏出一步付出血淋淋的代价,那么自己的后退就会变成理所应当。今天退三步,明天退五步,总有一天会退到悬崖边上,但是对方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么一点点。这就是所谓的抱薪救火。”教主呵呵的笑了起来:“然而他们却以为,自己只要遵守秩序,按照支配者的要求,稍微做一些妥协,顾全一下大局,就可以避免损失的更多。如果让一部分人走在前面,那么之后他们也会回过头,再把他们也拉上去。”

“何其愚蠢!他们错把集体的利益当做自身的利益,错把集体的未来当做自己的未来。身为一个被支配者,却企图站在支配者的位置思考。他们将他人的荣辱视为自己的荣辱,自己的荣辱却无人在乎。他们将自身的一切托付给过去,未来和他人,却连一点点都没有留下给自己。”教主手上出现一个瓶子,轻轻翻转,里面的水便倾斜而出:“这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教化’,没错,错误的教化。爱是与喜悦是真实,憎恨与愤怒同样是真实,然而这教化却让人隐去了那同样真实的一半,只为了那肮脏的秩序。”

“这教化一遍遍的告诉他们,要遵从秩序,要遵守规矩,要信赖彼此,要一同共存。无数次无数次去告诉他们,不公平只是一时的,公平终究会到来。团结就是力量,团结会对每一个人有力。只要我们和睦相处,就能走向美好的未来。”教主啪的一下将瓶子捏碎:“他们反复的诉说着秩序的权威,反复否认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反复的让众人抛弃自己可能得到的利益,而去乖乖的屈从于这个世界的和谐。企图让那些个人的自我,完完全全变成肥料的一部分。”

“其中,最让人憎恨的,莫过于我们的宿敌,白月会。那些人只不过是既得利益者的羽翼,他们对一生劳苦的大众洗脑,让他们‘顺应时势’,让他们‘知足常乐’,让他们‘安贫乐道’,让他们忘却自身遭遇的不公平,让他们为社会的和谐让路,把虚幻的神经喜悦当做真正的幸福。到最后,他们甚至让他们乖乖去死,并声称这是对他们自己和这个世界都好的双赢选择。”教主的气场变得狂暴:“何其邪恶!他们妄想掩盖事实,明明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挖干了这些人的血肉,他们却想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拖油瓶,是吸血鬼,想要让他们乖乖的自己消失!”

“我们绝对不能容忍他们,还有他们那可憎的想法。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由我们来伸张正义,建立新的秩序?不,那样是错误的。提出一个新秩序,然后去与旧秩序展开争夺,直到确认一个最终的秩序,然后等待着下一次被打破。这样的轮回,实在是太蠢,太蠢了!”教主握紧拳头:“不需要秩序了,也不需要社会了,需要的只有本心,只有欲望,只有拥有独立意义的自我。这个世界的未来,应当交给每一个人,由他们靠着自己的意志去决定。”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有权力拿回自己的东西,有权力发泄被压抑的情感,有权力去做出裁决,追求他们自己的公平。去亲自评定事物的价值,去亲手影响世界的运作。”教主忽然声音变得平静了起来:“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人没有必要共存,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集体没有必要存在,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秩序没有必要维持,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来不值得一同去奔赴。秩序,社会,这些都不是必须的,只有自己的感情才是真实。没错,憎恨,愤怒,杀戮,复仇,破坏,这些是旧世界的禁语,但是现在我们要让他们复苏。”

“旧秩序已毁,我们没有理由乖乖等着那些‘强者’来建立新秩序,每个人都有权利去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每个人都有权利去消灭他们憎恨的一切,每个人都有权力去修正这个世界。”教主微微一笑:“冰雾之后方见红月,我们的时代要到来了,我们会让人们明白,什么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随着一阵阵欢呼,红月教派的此次会议也结束了。众人散去,独留教主一人,就在这时空间波动,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旁边。

“那些家伙都只不过是杀人为乐的疯子而已,你还真是有耐心讲这些啊。”人影无奈的说到。

“别说那种蠢话,老朋友。”教主微微一笑:“语言有着力量,信念也有力量。他们终将从本能出发,抵达真正的高级趣味。”

“好吧。”人影苦笑一声:“那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毁灭人类了。”

“别误会了。”教主咧嘴笑了起来:“我的老朋友,你应该很清楚。”

“人类既不会消失,也绝对不会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