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三日,整座长硰城银妆素裹。
天空依旧是低沉的云气,雪花还未收脚,凌乱又纷杂地落着,寒流在大街小巷穿行环绕。
江岸边枯黄的蒿草在刺骨寒风中舞动,抖落下身上覆着的浅浅积雪,落到已经凝结的江面。
屋内升着火炉,地板上的每一处都铺上了厚重的羊毛地毯,窗户沉闷地关闭着,任由外面的寒风叫嚣,也无人应答。
陈皮静默坐在靠椅上,仰头望着房梁许久,直到他的手背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闷闷的刺痛感传入大脑,他才回过神来。
他墨眉微蹙,垂目看向跪在他腿旁,叼着他手不松嘴的人。
只见红中赤裸地跪着,狭长的眸子清澈见底,现在更是酝酿着毫不掩饰的不满,就像是不满被他忽视一般。
陈皮动了动手,发现他叼的使劲,冷声道:“把你狗嘴松开。”
红中抬眸看他,反而咬得越发用力,舌头都品尝到一股腥甜。
陈皮眸光一沉,用另一只手抽了他一耳光。
啪——!
声响过后,红中一侧脸颊微红,发热发麻,他跪在那呆愣愣地看着陈皮,好似不懂为何自己突然被打。
陈皮看了眼自己被咬出血痕的手背,没太在意,反而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腿旁跪着的变成痴傻模样的疯子,冷声道:“您是又欠抽了?狗嘴不咬点东西痒痒是吗?”
红中瘪着嘴角,漆黑的眸子氤氲上一层浅淡的雾,但却没有眼泪落下,就这么仰头看着陈皮。
惹得陈皮又抽了他一巴掌,但是这巴掌很轻,只是让他另一侧白皙脸庞微红。
可能是这两个巴掌的缘故,让红中呆愣在了原地,老实了片刻。
但他见陈皮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他又凑到陈皮腿旁,用头蹭着陈皮的膝盖。
陈皮拽起他的头发,看着他皱着眉仰起的脸,看着他用这双狭长漂亮的眼眸,认真又乖巧地望着他。
就好像……
在渴望等待他的触碰,渴望他的奖赏。
失忆后的红中天真单纯如初生的孩童。
什么也不懂,连说话都不会。
他也没教他说话,甚至没教他该怎么走路。
对视着红中纯真的眼眸,陈皮心底陡然升起恶劣的破坏欲。
他拿起桌面上的茶壶,吹了个口哨。
红中听到这个口哨声,也不顾及自己还被拽着的头发,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好,微仰着头,张开唇瓣。
陈皮眼底闪烁着恶劣的光,高高举起茶壶,让茶水从高处倾泻,落到红中白皙的额上,看着微黄晶莹的茶水顺着他额前碎发缓缓流至他狭长的眼尾,然后划过他的微红的脸颊,最终汇聚下颌,嘀嗒嘀嗒地落在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胸膛……
只有极少数流进红中张开的唇瓣中。
等茶壶里面的茶水一滴也流不出时,陈皮这才将其放回桌面。
有些茶水涌进了眼睛里,这好似让红中感到不适,他眨巴着被打湿的眼睫毛,上面挂着的水珠就跟着扑簌簌掉落。
乍一看像是落了泪,柔弱又可怜。
他迷茫地看着陈皮,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呜声,好似在表达自己的委屈?
陈皮是这么理解的。
他俯身将这个蠢笨的疯子抱入怀中,也不在乎这疯子身上嘀嘀嗒嗒流淌的茶水,抬手就胡乱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就一口咬在了这疯子被他抽肿的脸颊上,一口便咬出了个带血的牙印。
这让怀中这个痴傻的疯子呜呜的声音越发大,甚至手脚并用地扑腾,好似要逃离他的怀抱。
然而陈皮只是手往下用了些力道,一掐,这个痴傻的疯子便疼得瘫软在他的怀中,老老实实地躺了下来。
陈皮抱着他,一会儿轻柔地拍着他光滑的背部,一会儿抚摸着他腰间当初被他用刀刻下的“陈”字。
眸中一片晦暗,看不出喜怒。
许久,久到怀中这个痴傻的疯子安稳睡去,他才叹息一声,吻了吻这疯子的耳畔,脸上露出一个像笑的表情:“师父,您现在就当徒儿的一条狗吧!好不好?徒儿给您栓上链子,走哪都牵着您,您惹了徒儿生气,徒儿不理睬您将您关进笼子里,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缩在笼子里……”
“这两日徒儿总在想,您就这么一直痴傻下去……好像也挺好……”
然而缩在他怀里安心熟睡的人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不……
也给了一个回应?
打了一个小呼!
陈皮微怔,但随即莫名笑了起来,笑得胸膛都颤动了。
熟睡的疯子自然也被他惊醒,狭长的狐眸还泛着迷离,呆呆傻傻地看着他。
直到看到他眼尾好似滑落下一滴水,红中眼眸中才稍微有点神采,凑到他眼睛旁,用舌头舔了舔,但没尝出什么滋味,就又缩回他的胸膛处,将眼睛一闭,扭动了几下身子,找到了个舒适体位,就继续睡了过去。
陈皮感受着眼尾处还残留的湿热,垂目看着这个疯子,抬手继续轻抚他光滑的背脊,嘴里哼着曾经他唱过的小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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