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见这个疯子不言不语只是用那双狭长的狐眼瞧着他,他心中的怒意一滞,松开扼住这疯子下颌的手,从榻上起身,阴沉着脸越过屏风,来到桌子前,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汤羹菜肴一一端了出来。
三日前,陈皮在这个疯子以命相逼下,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而这个疯子同样对他表明了心意。
虽然陈皮并不敢真正相信,可在那种被逼到极致的情况下,他当时除了崩溃痛恨......不可否认他的内心深处居然有着一丝极为隐秘的窃喜......
甚至陈皮在当时竟没有察觉到这丝怪异扭曲的情感。
后来在这个疯子的刻意引导引诱下,陈皮与他纠缠不休。
可当陈皮结束后,竟然惊觉原本缠在他身上的手臂,早已不知在何时无力下垂,而等他再看身下的这个疯子时,却发觉这个疯子阴柔的面庞一片惨败,气息微弱,全然昏迷不醒。
陈皮现在还能回想起三日前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他浑身都在颤抖,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那时才想起,这个疯子已经连续七日不吃不喝,在这七日里还饱受他的折辱,如今又被他折腾了一番,哪里还受得住!
最终陈皮用嘴强行给这个疯子喂进去两颗吊着命的药丸,又匆忙派了伙计找来了长硰城中有名的大夫来给这个疯子吊命!
这件事距离今日不过才三日而已,所以陈皮如何敢碰他!
陈皮原本瞧这个疯子病恹恹的模样,心中还有一丝心疼,所以这两日就连说话,都不似从前那般恶意羞辱,反而透露着一股小心,生怕这个疯子再被他那句话刺激到,再作出那等以命相逼的疯狂事情!
可陈皮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这个疯子竟会主动来引诱他!
该死的下贱疯子,都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牵动他的情绪!
就在陈皮盯着面前一桌的汤羹菜肴陷入沉思之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摔落在地的声音,还有一声虚弱的痛呼。
这声痛呼顿时将陈皮的神思惊回,他眉宇紧锁,赶紧转身越过屏风,朝着床榻走去。
果然刚一走过,他就瞧见这个疯子瘫倒在床榻下,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苍白的膝盖处甚至嵌入一小块碎玉片,正往外渗着血,破溃肌肤周围满是青紫,本就苍白的肌肤衬得这流着猩红血液的伤痕越发狰狞骇人。
陈皮赶忙俯身将其抱起,心中再多的怒气都被他这一摔搅得散开。
“您还真是片刻都不能消停,故意将自己摔成这样有意思吗?”
他盯着这个疯子狭长的眼眸,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红中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将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声音娇气黏腻的不行,居然还在责怪他:
“为师的腿磕得好疼......这都怪你!若不是你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为师,为师顿时心慌的不行......还以为我的乖徒儿当真是厌烦了为师呢!这一情急之下,为师可不就是乱了分寸,拖着虚弱的身子想去追你......”
“瞧瞧为师的腿都磕出血来了......陈皮这可都怪你......”
“你可要对为师负责呢......”
陈皮听着这个疯子倒打一耙的话,他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疯子与当初折辱他的、令他畏惧至极的那个癫狂疯魔之人联想在一处。
在这一刻陈皮甚至有了个毛骨悚然的猜测,眼前之人当真是红中吗?会不会真正的红中在那场大火中就已经死了,如今占据这个疯子躯体的不过是哪个惨死的孤魂野鬼?
红中见陈皮瞳仁深处随着惘然流露出的猩红,眸光变得暗沉,如今他还没有死,那股属于他的癫狂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占有陈皮?!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能与他争夺陈皮!那股癫狂不过是个痴心妄想的替代品罢了!
他凑近神情依旧迷茫的陈皮,张开苍白的唇瓣,露出锋寒的牙齿,一口咬在了陈皮的嘴角,一丝腥甜的血气很快漫溢而出。
红中就势开始吸吮。
而陈皮也因嘴角处传来的疼痛聚拢神志,他蓦然惊觉刚才自己怎会有那般可笑的想法?
眼前这个疯子不是红中,谁还能是红中?
随着陈皮嘴角处的伤口被吸吮的发白,再也吸食不出一丝血液时,红中这才将被染上猩红的唇瓣挪开。
他看着陈皮被他咬破吮吸过后,变得有些滑稽的嘴角,突兀地弯起一双狭长的狐眼,勾起唇笑了起来。
陈皮现在对于这个疯子的容忍度可谓是越来越高,好似只要这个疯子不再像之前那般作妖差点把自己弄死,他好像都能容忍一样。
红中见陈皮面容变得沉静,他眸光闪烁,动了动那条还嵌着碎玉片流血的腿,语调黏腻惑人:“乖徒儿,为师的腿好疼啊......”
陈皮抱着他越过屏风,将他放在座椅上,冷冷道:“这点疼对您来说算得了什么?”
随后他便拿起一双筷子递到红中的手里,然后在这个疯子诧异的目光中,转身向屋门的方向走去。
红中眉宇微皱,直接将筷子掷到了地上。
陈皮听到声响,头也没回,语气变得森冷,带着警告:“师父,桌子上还有一双筷子,徒儿劝您好好吃,我想您也不想再被簪子堵一整日......桌面上那些汤一定能填饱您的肚子......”
红中瞳孔一缩,但看到陈皮推开门真要走的模样,他还是开口道:“你不管为师了吗?为师腿疼。”
陈皮头也没回,嗤笑一声,冷言道:“疼也忍着,我去给您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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