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写诉状

薛鸣山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瞠目结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转而涨得通红。他瞪大双眼,手指颤抖地指向孙老太太,极力为自己辩护:“你血口喷人!我何时拿钱了?我赶来是救人,以为他们都死了,吓得半死,哪见到什么钱?”

他的声音在颤抖,却充满了坚决,显然对这无端的指责感到极度的愤怒与冤屈。

眼见二人争执愈演愈烈,村长适时出面制止:“行了行了,没证据的事,吵也没用。他二婶,这事你怎么处理?要不去姜家找找?”

村长的话语如同一道清凉的泉水,试图浇灭这场由金钱引发的火药味浓重的冲突。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再度聚焦在姜美君身上。

她站在那里,静如止水,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世事。

姜美君深吸一口气,这一刻终于来临,她深知这是命运给予她的挑战,也是她反击的时刻。

她平静地说:“钱虽找不回,但他们可以给我立个字据。”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疑问:“什么字据?”

他们的目光中交织着好奇与期待,等待着姜美君的答案。

姜美君微微抬眸,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我丢失的钱共计八两六钱,他们得给我写个欠条。并且,从今日起,我姜美君与姜有财、陈卫氏断绝一切关系,此生再无瓜葛。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她的字句坚定,掷地有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敲击在人们心头的鼓点,昭示着她决绝的决心与不容侵犯的尊严。

“不行!”

姜有财闻此言,犹如被烈火点燃般,瞬间从人群中跃出,那股冲劲仿佛要将周围空气都震颤。

他瞪圆双目,额上青筋隐现,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债务逼得无法按捺。

他厉声反驳:“钱又不在我们手里,你们凭什么让我们写欠条?你说八两就八两?难不成你要说一百八十两,我们也得乖乖奉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简直是强人所难!我,姜有财,坚决不同意!”

情绪激昂之下,他忘乎所以地挥舞手臂,却忽略了肩头那尚未愈合的刀伤。

剧烈的动作扯动了伤口,一阵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令他面容扭曲,牙齿紧咬,发出低沉的闷

哼。尽管如此,他仍硬挺着脊背,坚决不向眼前的困境低头。

姜美君则对此情景视若无睹,她面色冷峻,目光深邃如潭。

面对姜有财的愤慨与孙老太太的狡猾,她始终保持着那份超然的冷静。

她的话语简洁而决绝,仿佛利剑出鞘,直指问题核心:“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通过官府途径解决。”

孙老太太见气氛愈发紧张,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犹如狡猾的老狐狸在盘算着下一步棋。

就在村长命人搬来桌椅,准备正式书写借据之际,她突然急切插话,嗓音尖锐却又故作无辜:“哎呀,我孙老太婆可没拿过那么多钱,我只拿出过二两银子,顶多就二两,哪可能有八两那么多!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

村长听罢,疑惑地望向姜美君,而此时姜美君的目光却正从一位弯腰撅臀、看似忙碌实则心不在焉的村民身上收回。

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仿佛已洞悉一切。

“嘿,原来钱真丢了啊!”

姜美君语气冷淡,话语间透着一股嘲讽与无奈。

她转向孙老太太,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母亲,这是最后一次妥协,记住了。”

孙老太太闻此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嘲笑姜美君的“愚蠢”,对她的好意全然无感,仿佛那是一种可笑的施舍。

“卫扬,过来核对一下借据,卫扬?”

村长写毕抬头,四下寻找那个平日里办事稳妥的青年。

然而,环顾四周,却不见其踪影。

他不由得提高嗓门,大喊道:“卫扬,村长叫你呢。”

“卫扬,村长喊你呢。”

一旁的村民见状,好心拉了卫扬一把。

只见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双手紧紧揣在宽大的衣袖之中,那模样仿佛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此刻的卫扬,面色微红,眼神游移不定,既有紧张,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姜美君一眼,却恰好撞上她投来的犀利目光。

他心头一惊,慌忙转移视线,仿佛被戳破了心事。

“来了,刚才有点不舒服,蹲会儿。”

卫扬勉强挤出笑容,找了个借口搪塞。

众人见状,也并未多疑,毕竟他之前中了迷魂药,身体不适实属正常。

然而,那藏于袖中的秘密,以及他与姜美君之间微妙的互动,却如同一颗未爆的定时炸弹,潜伏在这场纷争之下,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爆发。

在庄重而压抑的气氛中,姜美君与姜有财对那份借据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核查。

他们的眼神如同猎鹰般犀利,指尖轻轻滑过纸面上的每一个字眼,确保每一处条款无一遗漏,无一谬误。

待到确认无疑,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各自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在借据下方郑重地按下了属于他们的印记。

那红艳艳的手印,犹如烙铁烙在心头,象征着某种无可逆转的决定。

“还有一事,”姜美君的声音如冰泉冷冽,不含一丝情感,“老大,你执笔,我口述。”

卫扬闻声,迅速调整姿态,手中狼毫蓄势待发,眼神聚焦在姜美君那张素净却坚毅的脸上,静待她的话语如刀锋划破沉寂。

“卫氏女美君,历经三十六载风霜洗礼,自三岁起便在灶台边学习烹饪,五岁时已能熟练地搓洗厚重的衣物。十岁那年,瘦弱的肩膀扛起了照顾幼弟、耕作田地的重任。十六岁芳龄,她以两贯铜钱、十斤粗粮作为聘礼,嫁入卫家,以此聊表对双亲养育之恩的深深感激。婚后的二十年间,她每月虔诚奉养母亲,年年不忘接济困顿的舅舅,为此不惜借贷无数,直至债台高筑,亲情反目。”

卫扬的笔尖在纸上飞舞,字字句句,如同刻骨铭心的誓言,镌刻在泛黄的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