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户京,金莲楼内,萧子平沐浴梳洗一番,抻着懒腰走出房间。他趴在栏杆上,看着一楼大堂内的歌舞,摇着羽扇。
“王爷,收拾妥当了。”一婢女凑到他身旁,低声道。
萧子平直起身子,抻了抻肩膀,走进一旁的房间。
床榻上熟睡的少女一身粉色纱裙,身前的右手包着纱布,隐隐透着血色。
萧子平坐在床边,伸手撩起薄纱宽袖,指腹划过手腕,一路向上,最后停在小臂上有点晕开的守宫砂上。
他皱了皱眉头,指腹用力摸搓了两下,沾了水的朱砂,不是很牢固。
萧子平看着指尖的薄红,气极反笑,他此刻居然有种如愿以偿的荒唐想法。
“被骗了啊。”
他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怔愣一瞬,才开口道:“醒了?”
李凤鸾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向小臂被抹花的守宫砂。她下意识抬起右手,手背撕心的疼痛让她没忍住闷哼一声,“嗯……”
萧子平左手落在她胸下的绸带上。
她左手被他按在床上,只好强忍的剧痛,用右手攥住他手腕,“我们谈谈?”
“谈?”萧子平玩味的扫过她的身体,“你拿什么同本王谈?”
本王……
他是靖国的王爷。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她眸中泛了红。
“亏得本王还忍了一日,你真是……”萧子平拉开绸带,“胆大。”
胸口剧烈的疼痛盖过右手,仿佛有什么东西缠绕在心脏上,窒息感吞噬着五脏六腑。她压抑着,却还是痛呼出声。
萧子平看着她左肩爬出几条红色细线,向她胸前蔓延。他震惊道:“你……你……这什么东西!”
……
与此同时,刚进官驿的陈鸣和,捂着胸口差点摔倒。
林擎察觉到异常,上前扶住他,“阿兄,怎么回事?”
陈鸣和左手撑在桌上,缓了片刻,才勉强开口道:“是蛊虫,阿月有危险了。”
他右手挡在林擎身前,独自走向房间,“无事,不必跟来。”
什么叫无事,若是……若是公主有危险,那他的命也是危在旦夕啊!
林擎焦急不已,却只能在房门外等着。
陈鸣和站在窗前,低垂着头,肩头微微颤抖。
“阿月,我从未如此害怕过。”
……
靖国,金莲楼内,萧子平伸手想触碰她肩头诡异蠕动的红线,犹豫一瞬,他还是缩回手,朝门外喊道:“把你们老板娘叫来。”
片刻后,一美人摇曳进门,“弘元王,好雅兴啊。叫奴家来看这活色生香……”她看清床榻上女子的面容,眸中闪过惊讶,很快又装作妩媚调笑模样,“她这是……”
萧子平皱眉道:“虞美人,你不是南面的人吗?你快看看她肩头这……什么东西?”
虞美人扭着腰上前两步,她哼笑一声,“有意思……”
李凤鸾挣扎着想起身,却摔落在床边的地上。
见状,萧子平退后几步,生怕她触碰到自己。
虞美人余光瞥见萧子平惊恐的模样,开口道:“王爷怕是要做什么让这姑娘寻死的事吧?”
萧子平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这是……”
身后房门“嘭”的一声被人踹碎,虞美人话说一半,心疼的看向地上碎成几块的木门,“这可是上好的胭脂木啊!”
萧子裕一眼看见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李凤鸾,即使没有看见面容,他却十分确定是她。
虞美人看向萧子裕身后的二人,二人一脸的疲惫,她叹了一声,说道:“这是同命蛊。”
“什么?”萧子裕和萧子平同时出声问道。
虞美人挥挥手,“你们俩离她远些。”
闻言,萧子平退到萧子裕身后,而萧子裕只是站着未动。
他不动,虞美人就谢天谢地了,真怕他今日发疯拆了她的金莲楼。
虞美人接着说道:“同命蛊是情蛊,子蛊和母蛊一人一只。”她看向萧子裕,她自然清楚另一只蛊虫不在他体内,“二人性命相连。若是有一方存了寻死的心思,蛊虫会立刻绞杀宿主。一人死,另一人也会死。”
萧子裕的目光对上李凤鸾的,她十分震惊的模样,似乎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李凤鸾平躺在地上,眼角泪水滑落,难怪陈鸣和一直和她说,要活着。他怎么能轻易的将自己的命托付给她……
萧子裕看着她肩头的红丝缩回手臂,她呼吸急促,但是没有先前的痛苦模样了。
所以,你为了他,又想活了吗?
萧子裕看向虞美人,虞美人知道他想问什么,摇摇头,答道:“我知道的,无解。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解法。”
萧子平看向萧子裕,狐疑道:“六弟,今日倒是来的巧。”
“四哥从我手下抢人,也挺巧。”萧子裕侧首,冷笑道:“两百两黄金明日让人送到四哥府上,人我就留下了。”
萧子平面露不悦,“你……”
萧子裕打断道:“四哥也不想此事让流川郡主知晓吧,又或是四哥想做个顺水人情,白送弟弟。”
“哼!”萧子平挥袖离开,丢下一句,“明日把钱送到本王府上。”
萧子裕拦腰抱起李凤鸾,在她耳边凶狠道:“怕他死,就好好活着。”
虞美人叫住他,“王爷,这蛊可是情蛊。蛊虫入心,一个不小心,她可是会死的。”
萧子裕恍若未闻,抱着人走出房门。
虞美人伸手拦住劲草,下巴点了点地上的木门碎片,“十两银子。”
疾风跳脚道:“老妇你!狮子大开口!”
劲草伸手按在疾风肩头,从腰间拽下钱袋,“习惯了。”
虞美人接过钱袋,颠了颠,“不够数的明日派人送来。”
萧子裕用大氅将人包裹严实,扛在肩头,左手拉着缰绳,翻身上马后,将人圈在怀中。
“你……为什么会在此处?”
她未回应,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他恶狠狠唤道:“李凤鸾!”
她瞳孔轻颤,合上眼,眼泪流下。
他垂眸看了一眼,“上次放过你,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再次垂眸看向她,他叹了一声,“别哭了,除了送你回卫国,我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