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局初定

这场皇位之争,最终以李承衍中箭被活擒收场。五千士兵当场降了,他们本就是受皇命跟随李承衍出征,大多人的父母妻儿都在汴梁城内,没人想担上诛九族的谋反罪。

“皇姐在何处?文华殿一别,本殿已一月多未见皇姐了。”李承德认得这个小太监,是栖梧宫的,总是他跟在李凤鸾身边。

福满行礼回道:“回殿下,公主应还在玄武门。”

林擎唤住上马的李承德,问道:“殿下,二皇子那儿如何安置?”

李承德想了想,回道:“带回皇城,先安置在文华殿吧,请太医看看。”

陈一凛从城墙的阶梯上下来,林擎凑到他身旁,“大哥,你这箭术当真是精妙。二皇子在人群中,你竟也能射中臂膀,分毫不差。”

陈一凛看了眼林擎,“我八岁时就能。”

“战场是何模样?涧河关又是何模样?北境的冬日是何模样?当真比汴梁冷吗?我听说北境的大雪能埋了房屋,汴梁从未下过这般大的雪。”

陈一凛戴着面具,露出的那双眼满是烦躁。他翻身上马,“我可算是知道公主为何烦你了。”

林擎站在马肚旁,挠了挠头,“公主烦我?”

玄武门前的树梢上,李凤鸾打了个喷嚏。

陈鸣和手中握着的小手温热,他还是问道:“冷了?先回栖梧宫等着吧。”

李凤鸾伸手指着宫道上骑马的人影,“承德回来了。”

陈鸣和抱着她从树梢落下,李承德下了马,还未走近,便说道:“皇姐,你莫担心,二哥只是胳膊中箭,送到文华殿养伤了。”

李凤鸾看着眼前十二岁的幼弟,心间一暖,开口道:“我知晓你是念了我才这般。承德,不要顾忌旁人,要多为自己考虑。日后的路很难,自私点才好。”

李承德拱手行礼,直身说道:“我不只是为了皇姐。我和父皇不同,弑兄夺位,我做不出这般的事。日月更替,江山易主,都是循天理之事。这江山也不会一直是我们李氏的江山,纵然二哥反了,也不过是再争一次。若我赢了,我也不会杀他。若我输了,是技不如人。皇姐,我不怕。”

十二岁的李承德比李承衍清醒的多,他明白肩上的重任是什么,也明白该如何做,可是选择未必只有一个是对的。他不做冷血帝王,不杀光自己的兄弟,他可以变得更强大,比他们更强大,而不是为了一劳永逸而杀光他们。

李凤鸾呆愣在原地,许久未出声。一句坦诚的“不怕”,一句她说不出口的“不怕”,她的弟弟比她勇敢的多。在她以为没有选择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与旁人不同的选择。

陈鸣和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说道:“前朝还有许多奏本要殿下过目,登基大典的诸多事宜也等着殿下呢。”

“阿兄莫催了,我都许久未见皇姐了,阿兄真是小气。”李承德拱手道:“皇姐也莫怕,路总是会有的。”

李凤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明白。”

靖国联姻息战的国书到汴梁了,消息在民间不胫而走。皇帝驾崩,幼帝登基,嫡长公主联姻平战,大街小巷内全是唏嘘之声。

城东的断刀酒馆中,一壮汉放下酒碗,摇头惋惜道:“大卫是要完了,那小皇帝才十二岁。还没登基呢,先让长姐联姻,这江山要靠女人守,完了,完了啊!”

他对面的男人小声道:“你没听说吗,那二皇子半路跑回来了。得亏还有一个没嫁的公主,要不然那涧河关早破了。咱还能在这喝酒?也不知能安稳几年,那靖国老贼玩腻了,说不准哪天就要打过来。”

壮汉摔了酒碗,怒声道:“真他大爷的窝囊,想当年陈家军凯旋归朝的场面,如今让了一座城池又一座,现在涧河关都守不住了,真大爷的窝囊!”

男人赶忙按住壮汉,拦道:“你不要命了,还敢提那个姓,那事之后,大卫连那姓氏都没了……”

哐当一声,隔壁桌的络腮胡大汉推倒了桌子,“怎就提不得了,老子就要提!江北陈氏!怎么了!嗯?陈家儿郎全死在涧河关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李氏老儿缩在龟壳里吃香喝辣,他灭了陈氏,如今卖女儿守疆土,那是他活该!老子上阵杀敌时,那狗贼还他娘的没当上皇帝!”

那络腮胡大汉,又掀翻一酒桌,“老子就他娘的提!陈将军死的冤啊!李氏那帮狗儿子,真他娘的该死!”

酒馆内的众人慌张逃出,林擎正巧路过,闻声寻来。

“大卫亡了,是天谴!是天谴!”

殿内的小二在四角柱后躲着,生怕这人砸了自己。

林擎看向酒馆中耍酒疯的男人,喊道:“滕老将军,还请慎言!”

那络腮胡看向林擎,“我滕胜远装了十几年的孙子,不装了!老子就是要骂,骂他个龟儿子!”

林擎握紧刀把,紧皱着眉头,“滕老将军,陈氏后人尚在,如今就在皇城中。”

滕胜远跨着大步,拎着酒坛,走向林擎,他醉酒的红眸有些湿润,“你说什么?守诚的儿子还活着?冰老大还是俊老二?”

他喃喃道:“十六年了,十六年了,都大了,十六年了啊……”

林擎握刀的手松了松,“兄弟二人都活着。”

就算滕胜远醉酒闹起来,他也是不敢出刀的。滕胜远是从涧河关回来的老将军,每次在酒馆醉酒闹事都是他父亲来收拾乱摊子。他今日要是拔刀,回去怕是要掉一层皮。

滕胜远放下酒坛,揽着林擎肩膀,“走,呆木头,带老子去看看!”

“滕老将军,您今日这……不好进宫……”

“放你爹的狗屁!老子爱他娘的去哪就去哪!”

“滕老将军……您……我爹……哎!”

林擎被压在地上,他看着石砖缝隙间的苔藓,双手撑着身子想站起。

滕胜远一身的腱子肉,着实不轻,他这一倒,将林擎压的结实。

“公子,莫走,帮我一下……”林擎气若游丝,“那个蓝衣服的,你站住,过来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