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陈鸣和乍然睁眼瞥向门口,紧接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李凤鸾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回了一句,“何事?”
福满在门外回道:“公主,陛下封了三皇子为太子,晚膳时突然下的旨意,宫中都乱了。”
李凤鸾坐起身子,和身旁的男人对视一眼,问道:“宫中乱什么?”
“有言官说什么立长立嫡,都轮不到三皇子,不少大臣在乾清宫外边跪着呢!”
“本宫知道了,派人盯着点乾清宫的动静。”
“咱家明白。”
李凤鸾靠在身旁男人的肩头,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戏要开场了。”
她似乎还未睡醒,低垂的脑袋,紧皱着眉头,半合的眼皮轻轻颤着。
他扶住靠在他肩头要滑落的脑袋,轻声说道:“该用晚膳了。”
她顺势躺在他腿上,“方成做了这么多年的首辅,朝中不少他的亲信。若是处事圆滑的,自然不会来。今日觐见的老臣,大多刚正,斗不过他。”
她闭着眼睛,声音疲惫,“除去李承业好办,将方家盘根错节的势力都摘出来却难。”
陈鸣和将她溜到脸庞的碎发别到耳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墙倒众人推,当官的,还是墙头草多一些。”
她睁开眼,看着他散漫的样子,有些错愕,这男人身上有一种掌权者的松弛感。他第一次跪在她面前时,他的眼神蛮不讲理的侵略了她的防线,她几乎是一击溃散。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她笑了,“你平时紧绷着,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如今这般随意,倒是莫名多了几分危险感。”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挑眉看她,“如今才觉得我危险?”
她明白,他绝不是寻常布衣出身。可那日是她唤他出现的,那个时辰,偏偏是他。
她饶有兴致的回道:“引狼入室,倒是我没看过的话本。”
他还在把玩着她的发丝,绕着指尖摸搓着,“你当真不怕我利用你做什么,报仇,谋反,一举覆了李氏的天下。”
她眨了眨眼,眼眸转动,“前朝公主怕是做不了正妻了,你忍心让我做妾?”
他无奈的笑了笑,“你倒是有几分做红颜祸水的天赋,家国天下,到底没你诱人。”
他的非分之想,唯有她罢了。
像是梦呓,她喃喃道:“若当真你我是仇敌,死在你剑下,我心甘情愿。”
陈鸣和的笑僵在嘴边,一把抱起李凤鸾,让她正对着自己,“别说这种话,我不能失去你,也不会。”
李凤鸾被他猛地捞起,跨坐在他腿上,有些呆愣。她还未说话,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男人的心跳蓬勃有力,跳的很快。
她也不知刚刚为何说出那样的话,就是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她是怕的,他也是怕的,在命不由己的皇城中,情确实是最无用的东西。
抱了半晌,她小声说道:“女子来了月事是不能骑在夫君身上的……不吉利……”
“我不信。”他脊背一僵,“你唤我什么?”
“我……何时唤你了……”她耳朵红得扎眼,出卖了她的口是心非。
他瞥见她漫上脸颊的绯红吗,得寸进尺道:“唤我一声哥哥,就放过你。”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上次唤他一句好哥哥,这人立马百依百顺,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她试探道:“哥哥?”
男人的嘴角都要咧上天了,也不管李凤鸾看他奇怪的眼神,将人抱到一边,轻哼一声,穿了鞋子就走。
他在得意什么啊。
李凤鸾探身看着男人到了院中,轻松翻上树梢,她还是一副不解模样。
用膳的时候,李凤鸾还时不时瞥向院中的甘棠树,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让丹霞都有些好奇,跟着看向院中。
“公主,乾清宫外的大臣被锦衣卫拖出宫去了,连陛
福满进来的时候,就见主仆二人一同偏头看向院中,他也跟着回头看了看。
李凤鸾放下竹筷,又看了眼门外,随口回道:“那些大臣列个名目给本宫。”
福满和丹霞又跟着看了一眼,李凤鸾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树下的梯子搬走吧。”
众人忙碌起来,李凤鸾被那人搞得心猿意马,早早洗漱好,窝在床上。被子窸窸窣窣的响着,她躺下又坐起身,红着脸呆愣片刻,她再次抓着被子躺下。如此折腾了好几次,直到后半夜她才睡着。
次日,天还未亮,丹霞唤醒了李凤鸾,“公主,是木匣回信了。”
丹霞点燃了烛台,关好殿门,候在门外。
是陈一凛的回信,李凤鸾检查了几处蜡滴,确认完好后才打开木匣。
木匣内放着一个小卷轴,其上细小的字迹密密麻麻,是她要的暗阁的规章制度,甚至还有不成文的规矩,暗卫的选拔形式等等。
她靠近烛台,逐字看着,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殿内很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这一瞬,连呼吸声都没了。
她指尖落在那句:暗卫过试者,以子母蛊控之,母蛊收于暗阁,子蛊入血脉之中,子母两虫相距超百里则受百虫食心之痛。
“蛊虫……”
传说南疆有妇人养蛊偷取他人气运,李凤鸾只在书中见过,这世间竟真有蛊虫吗。
若是那日他们二人离开汴梁,那他……
会死。
她捂着胸口,身子颤的厉害,好半天才响起急促的呼吸声。拿着纸张的手,不住的颤抖,她继续看下去。
母蛊以密语入库,密语只皇帝可解,叛者诛蛊人亡。
子母蛊,无解。
纸张被她掐的皱起,入目满是无解二字。
“一定有办法的。”她声音很轻,一直在反复说着,“一定会有办法的。”
最后被压抑着的哭声取代,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