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午膳,李凤鸾打算去坤宁宫请个安,探探皇后何意。
念柳熟练的为李凤鸾挽了一个凌云髻,圆形镂空的发髻用金簪固定在头顶上,当中插了一只御赐的凤钗。
李凤鸾身穿群青色绣金交领袄,配了一条凤尾裙。缟色的马面裙上,数条彩色的锦缎束于腰间,随着裙摆散开。每条锦缎都锁着金边,两端绣着带有五彩纹样的鸾鸟,华丽非凡。
“今日李贤清不在,何须这般招摇。”
这世间哪有女子不爱漂亮衣衫,李凤鸾嘴上说着,却是对镜多看了片刻。
“二公主每次见面都要和公主比,咱们可不能落了下风。这件凤尾裙是为公主专门设计的鸾鸟绣样,世间仅此一件呢。”
念柳说话间,还在锦盒内挑选着坠领和禁步。
李凤鸾倒是从未和李贤清争过什么,最初不喜她,只是因为她名字中的“清”字与先皇后的名字相冲。本不该的,可是皇帝并没有说什么。后来李贤清事事都要同她争抢,甚至屡次暗中加害李凤鸾。
李凤鸾不想节外生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次次都忍了下来,念柳心中不忿也是正常的。
李凤鸾任由念柳在自己身上倒腾着,一直到戴上耳环才完事。
“这对金环玉兔耳环贵气中带着点俏皮,正衬公主气质。”念柳看着精心打扮了一番的李凤鸾,忍不住赞叹道:“若我是个男子,定要想方设法娶到公主。这般国色天香之色,世间难寻。”
李凤鸾被念柳逗得直笑,腰间禁步都轻轻颤抖,发出叮当声。
“你今儿这小嘴莫不是吃了蜜,好生甜呀!”
“公主笑起来更好看了,笑得奴婢心肝颤儿~”
主仆二人打闹着出了栖梧宫,李凤鸾坐着四人轿撵,念柳跟在一侧。
李凤鸾本不想让念柳跟着的,一是盛夏日头毒辣,栖梧宫到坤宁宫得在烈日下走上一段,二是李凤鸾不知胡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担忧殃及念柳。可经不住念柳死缠乱打,说什么龙潭虎穴也要同李凤鸾一道去,最终还是跟着来了。
李凤鸾已经十多年未曾踏入这坤宁宫了,曾经这里是她母后的寝宫。幼时关于坤宁宫的记忆已经不真切了,印象里只剩下她的母后唤她,“阿月,莫要摔倒。”
坤宁宫外守门的太监看见李凤鸾,大惊失色,仿佛见了鬼般,跌跌撞撞的跑进去通告,甚至都忘记了向李凤鸾行礼。
不多时,胡皇后身边的雁嬷嬷笑容满面的出来迎她,就好似这坤宁宫真得欢迎她一样。
雁嬷嬷带着李凤鸾穿过连廊,去往后殿。迎面走来一宫女,手中端着一碟制作精美的杏仁糕。
雁嬷嬷只是瞥了一眼,唤那人停住,怒斥道:“竟敢在坤宁宫做杏仁糕,你的小命不想要了!”
“奴婢知错,奴婢只是觉得那些杏仁露扔了可惜,这才……”
“还不快滚去扔了!”
那宫女起身哆嗦着离开了,雁嬷嬷转身笑着说道:“冲撞公主了,这宫中下人不懂规矩。”
“无事。”
李凤鸾猜测应是因为皇帝杏仁过敏,所以胡皇后投其所好,不许宫人做杏仁糕。
“儿臣向皇后娘娘请安。”
李凤鸾还未跪下,就被雁嬷嬷扶起,便微微屈膝象征性的请了安。
胡皇后端坐在座上,摇着团扇,笑得十分和蔼,“鸾儿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快些坐下吧。”
明里暗里李凤鸾与皇后没少交锋,这般面对面反倒是和善了许多。
“昨日儿臣烧得厉害,睡到今儿晌午才醒来。听闻娘娘遣了嬷嬷来栖梧宫探视,特来谢恩。”
“你自幼体弱,该紧着点身子,莫要任性胡来。”
胡皇后如今不过三十多岁,保养得当,看着丝毫不像三个孩子的母亲。现下和李凤鸾同处一室,倒更像是姊妹。
“娘娘教诲,儿臣谨记。”
李凤鸾话说到一半,门外传来喧喧嚷嚷的女声。
“哎呦,二公主,你等咱家通传。”
门外的太监没拦得住李贤清,只好跟在李贤清身后一同进来了。
“母后,儿臣同林擎的婚事……”李贤清见到屋内的李凤鸾立即变了脸,指着李凤鸾吼道:“李凤鸾,你不好好待在你的栖梧宫,飞我母后这里做什么孽!”
“放肆!”
上座的皇后率先开口,“清儿,不得无礼,还不快给你长姐行礼认错!”
李贤清赌气不动,只是愤恨地瞪着李凤鸾。
李凤鸾泰然自若的端起茶杯,浅尝一口,似乎没把李贤清放在眼里。
李贤清虽是皇后之女,可皇帝当年为了补偿叶氏,下旨告四方,卫国只有李凤鸾一个嫡公主。因此李贤清虽是皇后所出,皇帝未下旨赐封号,便算不得嫡出。
“今日叨扰皇后娘娘了,儿臣先行告退了。”李凤鸾识趣的起身行了礼,朝李贤清微微点头,“有劳妹妹让一步。”
李贤清正好挡住出门的路,“你不要装作这般假惺惺、可怜兮兮的模样,骗得大家都偏心你,有本事我们公平竞争。”
“妹妹说笑了,本宫需同你争抢些什么吗?”
李凤鸾笑得坦诚,说得随意。
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气得李贤清微微颤抖,紧握的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李凤鸾脸上。
“殿下!二公主向来这般脾性,殿下莫要怪罪。”
雁嬷嬷见二人针尖对麦芒的,谁都不肯退让,赶紧上前拉了一把李贤清,带着李凤鸾出了坤宁宫。
“殿下莫要同二公主计较,她在坤宁宫任性惯了,还请殿下多包容。”
“催嬷嬷这话说得奇怪,出了这坤宁宫,包容不包容的,哪里还是本宫说的算。不如多劝劝二公主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些。”
催嬷嬷在一旁赔着笑脸,点头应道:“是,是,殿下说的对。”
李凤鸾本来也未想同李贤清计较些什么,更是不愿在这坤宁宫多待,说了两句话便带着念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