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舒微微顿了顿神色,朝着身旁候着的丫鬟墨画吩咐了一声道:
“你去匣子内取两百块大洋过来。”
桑知晚顿时面色一黯,微微揶揄了一句道:
“姐姐,两百块大洋,你打发叫花子了,这点钱哪够啊,估摸都支撑不了爹一个月吃药打针的钱,如今你待在别院内吃香的喝辣的,难道真的忍心对自己的亲爹见死不救吗?”
“况且那些钱本来就该属于桑家的,如今爹命悬一线,你还不舍得拿出来救爹一命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就不担心会遭老天爷报应吗?”
桑云舒冷笑一声,她若是真的将那些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一股脑的给了她,指不定又被她败得一干二净。
“桑知晚,别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若是嫌弃这两百块大洋太少了,你可以滚出去,爹娘打小偏心于你,养尊处优的好不容易把你养大成人,不舍得苛责你半句不是。”
“如今倒好,临了老了躺在病床上了,你居然无能到连给他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咱们桑家为何会轮到此步田地,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本来爹娘可以安享晚年度过余生,都是因为你胡乱折腾,从不计后果,才会酿造今日的局面,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爹娘过于偏宠于你,也为此应该负应有的代价,本来我既然跟桑家断绝了关系,桑家的死活便跟我再无任何瓜葛。”
“可如今念及爹娘好歹抚养我一场的份上,我给点钱给你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日后我每个月都会给爹按时支付两百块大洋用来给他看病吃药,这笔钱也只能花费在爹的身上。”
“至于桑家的日常其他开销,也应该是你这个在爹娘眼里孝顺乖巧的好女儿负责才是。”
“若不是因为你的愚蠢,过于相信男人,之前爹娘给你的几十箱嫁妆也够桑家上下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吧。”
“你若是真是个有本事的,就赶紧的让顾家将欠下桑家的这些钱都如数还回来,咱们桑家落难,哪有他们顾家独善其身的道理。”
桑知晚凉凉勾唇一笑道:
“确实是我识人不清,错信了渣男,原本以为顾铭扬是个可以委托终身的良人,没想到就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蛋。”
“我们成婚才半年都不到,他就被他娘唆使纳妾,我跟他已经离婚了,至于嫁妆,我已经全部贴补进去了。”
“如今顾家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有钱还给我啊,只能等顾家日后飞黄腾达后,我再将这些钱连本带息地追讨回来了。”
她微微顿了顿神色,又继续缓声道:
“好歹我们姐妹一场,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好,毕竟你好了,咱们桑家也跟着锦上添花。”
“我知道姐姐现在的困境,少帅不是马上要跟温家千金联姻了吗?以姐姐居高自傲的性子恐怕不甘愿委身给他做妾吧。”
“这正妻的名分也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的,不能坐以待毙地等着男人送到你的面前。”
“我知道温江两家联姻迫在眉睫,但是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法子,只要温家千金跟江家联姻便是,又没指名道姓的非得江少卿不可。”
“江家除了长子已经成婚了,不是还有江家三子吗?姐姐是个聪明人,若是略使一点手段,这江家少帅夫人的位置还不是信手拈来。”
桑云舒微微怔了怔神色。
莫不是前世桑知晚少帅夫人的位置也是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是靠她低贱卑劣的手段为自己争取来的。
只是她对少帅夫人的位置本来就没多大的兴趣。
况且,江家规矩多,她也不想踏入江家这一团浑水,因此,对于她的话,也没放在心上。
桑知晚虽然心有不甘,还是拿着那两百块大洋走了,有总比没有要强。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没想到老天爷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活得这般失败,一败涂地。
前世,顾铭扬跟姐姐明明夫妻恩爱两不疑,怎么到了她这里,顾铭扬明明爱她的,却突然变了。
活了两世,她都过得这般穷困潦倒,平白让姐姐看了笑话。
她走到门口,忽地步履微微一顿,有些酸涩的轻叹了一声道:
“姐姐,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人的心性会突然改变呢?顾铭扬他曾经跟我许诺过,这辈子绝对不纳妾,只真心爱我一个人。”
“怎么突然就反悔,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记得以前他不是这样的,怎么就变了呢?”
“他前世明明跟姐姐过得好好的,恩爱缠绵,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呢?为什么,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尽心尽力地帮他,真心相待。”
“最后却落到这般田地,为什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呢?姐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桑云舒神色微微沉吟了一下,语气略显落寞道:
“因为你太执拗于男女情爱,才会一败涂地,所谓的一夫一妻一双人那只是存在梦幻内的美好幻想而已,女人只能独立清醒才能活得自在。”
桑知晚目光黯淡落寞地淡淡的望了过来,忽地艰涩一笑道:
“姐姐,你不懂,婚姻若是没有爱情的维持,还能叫婚姻吗?未来几十年后,所谓的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都会实现,压根就不是幻想。”
“自古以来,所谓的男子三妻四妾迟早要被时代废除淘汰,是他们错负了我,不是我的错,是这个时代容不下我,我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女性。”
“我本以为民国会不一样了,报纸上到处都是倡导解放思想,解放女权,独立自主,可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沿袭着封建旧俗,他们已经腐败得无药可救,没有人能够真正懂我。”
桑云舒瞅着她落寞孤寂的背影逐渐远去,神色微微沉思了几分。
前世的时候,她跟顾铭扬刚成婚没多久,她的婆母也想法设法的要给顾铭扬纳妾。
只是她未曾给他们机会罢了,她有能力有手段,仅仅半年之内便怀了身孕,又在第二年给顾家一举得男。
顾家的全部生意都是靠她支撑着。
整个顾家,谁敢在她的面前提纳妾的事。
她在顾家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一步步站稳脚跟的,可桑知晚也许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了。
对于内宅内的一些阴损腌臜手段没有半点应对的能力。
哪怕顾铭扬对她刚开始真心相付,哪怕前世江少卿风风光光地求娶她,最后不是一败涂地。
她的性子太娇吟鲁莽,不知进退,缺少圆滑的处事手段,不管她嫁入哪家的高门大户,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自己在夫家的体面,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维持的。
待她走出去后,丫鬟墨画神色不解道:
“小姐,刚才二小姐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该不会又神智疯魔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吧!”
旁边的丫鬟如兰撅着小嘴嘟哝了一句道:
“以前二小姐在小姐面前向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结果如何,还不是眼巴巴的舔着脸来求小姐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