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马车到军医营停下,程雪耐心听完李晖唠叨,这才带着女儿下车。

母女俩全都穿的骑马装,收紧的袖口方便她们干活儿。头发也高高束起成马尾,只插一根桃木簪固定。

军营内十分安静,可外面的“追——冲——杀——”等声音,不绝于耳。

“娘,这就打仗吗?”李悦心有余悸的问。

在望河村经常能听到关于“北境不太平”的话,可真正切身实际体会时就不一样了。

她怕,她不安,她忧心忡忡。

这明显跟在磨盘山治疗伤员时不一样。

程雪拍拍她的肩头,轻声说:

“别怕,肖主帅带人挡在前面,咱们是安全的。打起精神,等下如果伤员送过来,咱们有的忙。”

“好。”

李悦说完收拾情绪,掀开军医帐篷的帘子。

营帐内一个伤员都没有,高军医正在往炭盆里添炭,留着熬煮汤药时用。见母女俩的装扮,不禁愣了一下。

程雪走到跟前,接过他手里的火钳子,道:

“穿这个方便干活,您有啥需要帮忙就尽管吩咐,我们母女听您号令行事。”

高军医忙说“不敢当”,但对他们母女的装扮,十分赞同。

随后进来的白薇跟白术,二人各背一袋子金疮药。

“我没事自己做的,希望能帮到这边。”

高军医闻言郑重拱手——

“李夫人果然同李大人一样,乃仁义之士,在下佩服。”

外面的杀戮声仍在继续,帐篷内的五个人也在忙碌。

天空破晓,杀戮声仍在继续,可军医帐篷内却没进一个人。

这让李悦十分放松,直接靠在母亲肩头睡着了。

相较于她的轻松,程雪就眉头紧锁,高军医更是忧心忡忡。白薇跟白术也是紧抿嘴角。

如此顺利,实在是有问题,如果对方请君入瓮,那可要命了!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时,帘子掀开,庞猛端托盘进来。

“李夫人,高军医,我给您们送早饭了。趁这会儿不忙抓紧吃,不然等下没时间了。”

别看是伙头兵,在军营呆那么多年,经验啥的都已积累足够。

程雪起身帮忙接下,小米粥,蒸花卷,煮鸡蛋,还有两样小咸菜。

咸菜是白果教他们腌的,这样的早饭也是李晖跟肖松提的。

早饭让大家吃饱,午饭跟晚饭要有荤有素,还要注重营养。

食补远远超过药补!

粥很稠,跟饭差不多,足给他们端了一小盆。程雪表示“关心太厚重,无福消受”,最后让庞猛拿回去一半,她添些水这才算粥。

早饭解决后的半个时辰,军医营帐仍旧他们五个人。就这样过了三日,伤员零星几人,但北境的驻军营已经彻底扎到了北芪境地,宽阔的草原上一个遮挡物都没有,风一吹,帐篷“呼呼作响”。

很多次程雪都担心帐篷被吹飞,然后他们孤零零的暴露在雪地之间。

这场战争为什么打到如今这个局面、她不清楚,但就当前的驻地而言,如果驻北防线在这个位置,那凉燕的北大门就彻底稳固了。虎威山虽然易守难攻,但也是个致命的短板。

毕竟有千日作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攻城容易守城难,一旦虎威山没人进犯,难保守山的将士不会松懈。

势如破竹的驻北军终于在北芪的瓦达禄碰了钉子,可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占领的北芪领地,竟有多人感染了寒症。

寒症类似现代的流感,不是什么大病,但却也能把人拖垮,更重要的是它传染极快,再加药物跟不上,就会出现死亡。

程雪怕不好控制,直接找到高军医说了“隔离”治法。

“……只要把药材给足,我自己过去足够,小女就拜托您多加照顾。”

“不行,这肯定不行。”高军医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即便理智上赞许她的做法,可情感上绝对不行。人家本就是跟这事没有关系,是因为李大人仁义,李家宽厚,才能携女来此。如今明知有危险还让人家过去,他还算个人?

李悦也不停摇头,但她却没法多说一句。她了解母亲,只要母亲决定的事,哪怕父亲在这儿也于事无补。

白薇跟白术倒是很淡然,俩人很有默契,一旦夫人决定去医治病人,她们俩分开便是。

程雪没有浪费时间,一边装东西,一边道:

“高大哥心里清楚,我的办法是上上之选。之所以您不赞同,无非就是怕我只身前往有危险。可咱们学医的,哪一次看病不是夹杂风险?我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您放心吧。”

此刻,高军医在心里把昔日的战友骂了个底儿掉,也把肖松骂的体无完肤。

早就跟他提及要把军医补足,今天但凡多出一人都不能让李夫人冒险。

没事怎么都好,一旦有事,李大人那边怎么交待?

肖主帅为了收复失地而再三冒进,可后续的事情没有妥善安排,真真儿的令人恼火。

最后的最后,自然还是程雪“胜利”了。

她带着李悦不停的叮嘱,还有高军医给准备的东西,只身前往最北面的区域。白术跟白薇一个都没带,哪怕两个人态度再坚决。

如今战况已经僵持,伤员输送过来是分分钟的事,她们一旦走了这边就两个人,不累死也得累残废。

一同安排后,她满意的看着拉起的小旗麻绳,这才放心往前走。这边把守的人她认识,是田茂的哥哥田丰。

“李夫人,您不该过来的。”

说话间把袋子接过去,再次又道:

“您回吧,这边有我们,不会让里面的人出事。”

程雪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高军医给她的军医令牌,说:

“田伍长听令。”

军医令牌是朝廷派发,遇到跟病灶有关的事情,可直接在主帅面前进言。

程雪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把“就地隔离”的决定,讲了,还让他派人去伙房营拉粮。

“……记住,要满二十八天的粮食,鸡蛋,肉等都要。在二里处设防,派俩人盯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边需要东西时只能靠他们两个。送过来时就在中间位置,他们退走才可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