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闻言,顿时后背犯凉,忙不迭开口说:
“甜甜,这边天暖、哥不冷,你别担心。哥是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问题的。你……”
“那也不行啊!”不等他把话说完,李恬摇头不依的阻止,“哥再是习武之人也是孩子,万一冻坏了,遭罪的不只是你,还有咱娘、我和咱姐、四蛋呢。还有庞爷爷,万一你伤风把庞爷爷传染了,谁教我认字?”
小姑娘这么说、无非是想帮哥哥解围,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越这么说,越把亲哥放在炉上烤。
此刻的李恒心慌难耐,就连后面赶车的言懿忻,也为兄弟捏一把汗。家里不了解叔父,可他们跟着南下一路,谁没被收拾过!越是看似平和,实则就越存着怒火,本着“捉弄人不用赔”原则,他们几个可都在叔父的手里吃过亏。
尤其是文天。
果不其然,又来了。
只见李晖重重打个“唉”声,咂舌摇头道:
“看起来还是爹做的不够好啊,竟然让甜甜如此误会。你们是爹的亲骨肉,哪怕把天捅出个窟窿,爹都得搬梯子去补,哪舍得之所你们?可却没想到……罢了罢了,铁蛋回去歇着吧,爹来赶车。”
“不是这样的爹,我……”
“好了甜甜,爹都明白、爹反思,出门那么久,没有多多陪伴你们,是爹的不对、不好,爹不怪你。”
李晖如此“委曲求全”令车里的李恬愈发着急。小姑娘不住摇头,察觉亲爹看不到后忙又开口——
“没有的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小妹喝点水,乖乖坐着。哥不冷也不累,哥学会赶车也能增加一项本领,你听话。”
李恒这次的成功阻止了妹妹,长舒口气,乖乖跟亲爹学赶车。
马车继续前行,车里抱孩子的程雪,微眯眼睛看车门,嘴角上扬。
说起来她还真没听过李晖这般“绿茶式”言语,是她认识的李晖吗?刚才李恒语气中的焦急,她感受到了。李晖语气中的不怒自威,她也感受到了。
没见过他训孩子,但如今看来,南下的日子,李恒跟言懿忻没少被他“荼毒”啊。再看眼前的李恬,只怕此刻内心正在煎熬。
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一个时辰后马车进城,随便找个早点摊子,祭奠五脏庙。
临走时程雪又买了好几张发面糖饼,留着中午再吃。已经决定加快脚步,午饭就得在车上解决。
出城后快马加鞭,这一天的赶路是以往三天赶路的总和。
进入驿站程雪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瘫软在椅子上,看着白蔹、白果他们收拾。
过了珙泱县,驿站就不再有火炕。屋里取暖全靠炭炉,床褥也一直在屋里,需要搬出去晾晒。
下车以后李恬就过去粘李晖、哄人,她是一点都顾不上了,只想找个地方歪会儿。见白蔹要放药箱,这才想起还没给庞老诊脉,强打精神起身,背上药箱出去。
一天车子坐下来,还不如在家干些活、忙忙碌碌呢,真是太累了。
来到隔壁屋子,老爷子正躺床上闭目养神。
闻声睁开眼,懒得起来的把手放在床上,道:
“晚饭就在各屋吃吧,别去大厅,我有些累。”
程雪颔首,精心把脉。大毛病没有,就是有点上火、积食,喂了两粒自制山楂丸。
“这么赶路吃不消,我看还是像往常那样吧。今儿抢出了两天的路程,可以了。”
庞老闻言摇头,挣扎着坐起身,说:
“就这样继续赶路、别变,也就这几天难熬些,顺过劲儿就好了。人有惰性,不能随弯就弯。等下你吩咐天冬烧些热水,我想泡个澡。”
“泡澡还是算了,烫烫脚吧,屋子冷。”
“那也行,听你的。”庞老听劝的没再坚持。
程雪回屋见李晖已经坐在床上看书,放下药箱走过去,道:
“老爷子累了,让在各屋吃饭。”
李晖没抬头,但手却精准的把人扯进怀里、搂着。
“那就让几个孩子过去,咱俩在屋吃。你也累坏了吧,晚上泡泡脚,我给你按按。”
程雪累的“嗯”一声,算作回应,至于他今天“绿茶式”教子,也懒得理会。
一整天紧张的赶路,除了几个习武的没有异常,其他人全都累惨了。
程雪睡前只记得李晖给她按摩,至于衣服是怎么脱得、自己怎么躺进的被窝,完全不清楚。
两世为人,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沉。前世哪怕做一台三十多个小时的手术,也没有这次睡得这般死。
转天继续赶路,明显大部分都开始打蔫。尤其是李恬,在身体、内心都遭遇“重创”后,俨然成了亲爹的挂件。只要李晖不赶车,她就窝在他的怀里,撒娇、耍宝的哄着。
程雪看着这般讨好亲爹的闺女,不禁觉得李晖有些过了。她怕孩子养成“讨好型”人格,可暗中观察几次发现,孩子就讨好亲爹,其他想法、个性,并没有改变,倒也放松下来。
一连多天的紧张赶路,终于再有两天就能到京城。
这天在车里解决掉午饭,李晖提议申时进城去驿站休息,不再赶路。
庞老掐算着日子,缓缓颔首,道:
“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津州这边的驿站有没有地方。”
“实在没有就去牙行,短租一日宅院应该可以,大不了就多给些银钱。”
客栈是不能再住了,人多不说、还嘈杂,根本休息不好。而且他们都还穿的很厚,得抓紧换换,不然容易生病。
越快到京城,驿站跟客栈就越紧张,有几次宿在客栈,尤其是最近两次,体验感真的太差。
庞老也是怕了客栈,听他这么讲,满口应下说:
“好好好,那就短租一日,宁可给一两银子,这钱我出。”
李晖回到车上继续赶路,至于这钱肯定不能让庞老出。
这一路吃喝住行虽然花费不菲,但老爷子教他们一家好几口子念书、识字,这束脩能抵好几倍的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