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今晚能停不？”
李晖闻言看着黑漆漆的窗户，长叹口气摇摇头。
谁也不知道这雪到底会下到什么时候，但目前有减小趋势，希望后半夜能停。
朦胧中，程雪听到“刷……刷……刷……”的声音，迷糊的也分不清是扫雪声还是刮风声。翻身、换个姿势，准备继续睡，不想怀里多出个软乎乎的人儿。
睁眼一看，竟然是李怀，小家伙紧紧挨着她，睡得十分香甜。
再看另一侧，早就没了李晖的身影，屋里光线能见度不高，摸他的被窝没有温度，明显已经起来很久。
又去晨练了？昨天不说不去了吗！
房顶传来声响，应该是在清理屋顶积雪。他家是新盖的房子，房梁都是上等木料，屋顶也是上等瓦片，如果雪不是很大的情况下根本不用清理。
难道说……
来不及多想，程雪忙穿上衣服，从屋出来。
“顺喜先停手，夫人出来了。”
玉娘说完，屋顶顿时没有了声音，程雪几步走下台阶。
仰头看着飘下来的鹅毛大雪，微微蹙眉，问：
“就这么一直下的？没停过吗？”
玉娘摇摇头，轻叹口气，“嗯”一声。
“回夫人，就这么一直下，后半夜李忠带着天冬、顺喜他们都清过一次屋顶。老爷去村里了，塌了好些草房，好在人都出去找宿，所以没有人员伤亡。”
好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情况。
程雪吞下口水，追问着说：
“村里塌了多少？塌的厉害不？”
“有几户年头长的、塌的十分厉害，其他的倒还好。老爷已经带人出去跟族长、里正汇合了，估计是要趁白天把屋顶抢修回来。”
抢修？现在？
细想想也对，找宿一天两天有没问题，可时间久了就不成。人家麻烦，找宿的也不自在。
“等下提醒双喜去镇上抓药，抓十五副。”
“是，夫人。”玉娘应声。
以五太爷现在的身体，正常药量身体根本吃不消，但减半药量吃七天又无济于事，只能拉长战线，喝十五天。
她下的草药对身体损伤不大，还有调理、温补等功效，想来这十五天吃完应该就不用吃了。
“对了，李忠组织人扫雪没？”
“已经去了，不过雪还在下，镇上够呛能过来拉菜。”玉娘犯难。
煸炉屋那边对叶子菜的需求很大，这种雪天、阴天，更是吃煸炉的好时候。一旦这边青菜送不过去，对那边的生意有很大影响。
程雪思索片刻，问：
“双喜还没走呢是不？”
“对。”
“这样，让村西那边现在就摘菜，然后用棉被把花筐蒙好。李忠那头扫完雪回来，就赶马车先给城里送一批。”
一共二里地，扫起来很快，驾车去到镇上煸炉铺子，应该用不上一炷香。只要把菜保护好了，其他都不是问题。
先送点过去，等那边知道路通了车队就能过来，这边提前把菜摘好、捆好。至于于家屯，老早就跟于昐说过，遇到下雪天就雇人扫雪，不可以耽误镇上用菜。他虽然说话不赶趟，但干活没问题，交代的事绝对能办好。
玉娘听完转身出去安排，顺喜继续清理屋顶的雪。程雪看着院子，拿起笤帚把雪扫成堆，准备等下用车拉出去。
“夫人，奴婢来吧。”白芍匆匆从外跑进来，“庞老、庞小姐那边的院子、屋顶都清理好了。大小姐跟二小姐还有大少爷的也是。”
程雪闻言颔首，把扫把交给她，道：
“你们啥前儿起来的？”
“回夫人，寅时三刻就起了。”
“哟，挺早啊，白天不忙的时候补补觉，别熬着。”
白芍笑着颔首，干活更卖力了。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偶尔的一句关心，特别受用。
“娘——娘——不……不好了，蒋奶奶吐血了，董爷爷过去了，爹让我回来喊您。”
李恒边跑边喊，等话说完了、人也到跟前了。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程雪也不多言，回屋拿上药箱就走。
要开门时，里屋传来李怀“嗯……嗯……”的声音。等了片刻又没动静，这才放心背起药箱出去。
叮嘱白芍听着点屋子，跟李恒匆匆出去。
还没等进院，就听到屋里蒋立弘、蒋立强哭着喊“娘”的声音。即便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也知道齐氏并不能活太久，可当人没了之后家人还是很难接受。
程雪呆愣站在院子，眉头紧锁。
说实话，她对齐氏印象一般，可只要想到临近五十的蒋建业从此成了鳏夫，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肯定不会成为徐大果，不会再找老伴儿。这个岁数如此年轻，守着儿子、儿媳妇生活，想想都难。
李晖从屋出来，见她之后走到跟前，小声说：
“我跟族长带人去解决村里草房的问题，你在这边盯着，帮忙张罗一下。灵棚、灵堂、白事饭啥的，帮忙搭把手。”
“行，我知道了。”
程雪应该后进屋，见蒋建业脸色煞白的坐在一旁，忙上前按他虎口。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现在人就下雪，家里又出这样的事，一个处理不好，蒋建业就会被镇上问责。好在李晖、李庆春此时挺身而出，不然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良久，蒋建业打起精神，晃了晃手，说：
“谢谢你啊丫头，叔儿没事了。大强、弘子，你们也别哭了，抓紧给你们娘拾掇拾掇，敲门、报丧、搭灵棚。”
哥俩还沉浸在悲伤中，两个儿媳妇率先站起身，烧热水的烧热水，拿衣服的拿衣服。
程雪带李恒出来，院里的雪还有屋顶的雪，都有人收拾。
农家就这点好，你家有事我家帮忙，我家有事你到场。在大家的帮助下，蒋家很快就搭起了灵棚，棺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所以并不慌乱。
程雪把垒灶的活交给隔壁大勇，她自己去魏家定豆腐。这个季节的白事饭除了白菜炖豆腐、就是土豆炖萝卜。
定了三板豆腐，这是有讲究的，如果二老走一个，无论是什么东西都要定单数。如果二老全都走了，那就得是双数。
一定豆腐，魏家自然就知道了，魏胜利夫妇还有魏雷娘都赶过来帮忙，大家浑和一气，根本不用蒋建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