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芍药拿到诊断书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父亲竟然会得癌症?
她的心一下子悬空了。
她拿着诊断书漫无目的地走出医院大楼,来到旁边的小花园中。
她感到胸膛憋胀得快要爆炸了,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无助。想到父亲屈辱和悲惨的一生,眼泪抑制不住地扑簌簌掉下来。
张侠请来了省内最好的手术专家,与窦芍药商量,尽快给窦青山手术。
可是当窦青山知晓自己的病情后,却死活不同意手术。
“既然我的病到了晚期,手术已经没有多大价值了,咱们回家吧,现在就回家,马上就回家,我要跟你妈度过最后的日子。”
窦青山不想再浪费生命,他要尽快回到朝阳林场,与爱妻过完剩下不多的时日。
姐妹俩费了许多口舌和眼泪,也说服不了窦青山,他依然坚持要回率宾县。
“噗通!”
窦红英给父亲跪下了,哀求他尽快做手术。
可是窦青山就是不松口。
最后,窦青松做了决定,“既然你父亲心意已决,我们就尊重他的意见吧,让他最后走的有些尊严也好。”
窦青山回到朝阳林场的当天,许多亲朋好友前来探望。
窦青山脸色暗黑,眼窝深陷,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从省城回来坐了5个小时的车,累得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屋里屋外站满了人。
他们无不为窦青山叹息、悲悯,悄悄议论,感叹命运之不公。
不一会儿邻居朋友走了,屋里只剩下一些亲属。
大舅妈和三舅妈还记恨着窦芍药,没来探望。
徐大刚和二舅、二舅妈妈代表徐家人来探望。徐林池和老伴儿年岁大了,身体不好,怕他们承受不了打击,没告诉他们。
二舅妈是个善良体恤的人,见小姑子丈夫不到60岁就得了这种绝症,而小姑子又是精神疾病患者,想想都后怕,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唉,你说青山走后,翠翠可咋整啊?”二舅妈面色悲戚,低声跟余巧珍说。
“可不呗,我家青松昨天晚上偷偷哭了半宿,我见了都跟着心酸。”余巧珍说。
“青山一辈子辛苦劳碌,忍气吞声,与世无争,多好的人啊!”
二舅妈叹息一声,“可到了到了,却得了这种绝症,啥也没给翠翠留下,唉,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
“怪谁?怪他自己!”
余巧珍突然愤愤然地说,“当初我好心让他买点保险防老,可他们一家人都嫌我唠叨,现在咋样?后悔了吧!”
“要是当初听我的话,买点保险,大哥就是死了也能给大嫂留下一些赔偿费,也够她后半辈子花的了。”
“唉,这家人啊,不仅各个倔驴脾气,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瞎我一番好意……”
“你咋说话呢?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人忙回头,见窦红英正愤怒地瞪着余巧珍,便有些窘迫。
“你这孩子咋跟长辈说话啊?”余巧珍面色愠怒,双手摊开一脸无辜,“我也没说啥啊,我就说要是你爸听了我的建议,当初买了保险,死后会给你们留下一大笔赔偿……”
“闭嘴!”
窦红英听余巧珍一再说父亲死亡这件事,不由怒火中烧,指着外面低吼,“出去,你给我出去!”
“你不要没大没小!”余巧珍指着窦红英气愤地说。
“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你爸保了险,死后就能获得几十万赔偿,免得一撒手两手空空,啥也没给你妈留下,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我虽然没有买你的保险,也没给子孙留下金条、存款,但我给孩子们留下了绿水青山,留下了一个大参场,这就是无价之宝!”
窦青山不知啥时醒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息有些不足,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参场?参场值多少钱?”余巧珍嗤之以鼻地说。
“深山老林里的破参场,鼓捣了一辈子的中草药,当钱花吗?”
窦青松见窦芍药和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知道媳妇的老毛病又犯了,怕他把大哥气着,也怕她触犯众怒,连忙把她拽出屋子。
“芍药……”窦青山把手伸向大女儿。
“爸,我在这呢。”窦芍药连忙走过去,握着窦青山的手说,“爸,我二婶嘴巴没把门的,你千万不要动气啊。”
“她说的是实话,爸不生她的气。”窦青山嘴角扯过一丝浅笑,极度虚弱地说,“芍药,爸的时日不多了……”
“爸……”窦红英扑过来失声痛哭。
“爸……”
窦芍药泪如雨下,握着窦青松的手温声说,“爸,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找苏清晨,我去找最好的老中医,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
“傻孩子,爸知道自己的病,你也别给我寻医问药了。”
窦青山虚弱地笑笑,“你要是孝顺我,就把我送回到参场,我死也要死在那里。等我死了以后,也要埋葬在那里……”
窦芍药答应了窦青山的要求,三天后雇人把父亲抬回到了参场。
通过父亲得病,窦芍药知道他和雇工们在参场的生活条件太过艰苦,尤其一日三餐,4个大男人不仅对付,而且还时常为了省时省力,吃两顿饭。
所以更好地照顾父亲,以及那3个雇工的饮食起居,窦芍药把其中一个中年雇工的老婆接到了参场,雇她给4个男人做饭。
她给参场买去一个大冰柜,把冰柜塞得满满的,不是鸡鸭鱼肉,就是牛羊肉和海鲜,足够5个人吃一个月的。
窦芍药去找了苏清晨,请他给父亲配制中草药。
那天晚上窦芍药哭得特别伤心,这是她从父亲生病以来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