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它们的妈妈!小豹崽的妈妈!”杨丹欣喜若狂地拍起了巴掌。
镜头里,三只毛茸茸憨态可掬的小豹崽,边走边打闹着来到小河边,一只低头喝水,一只瞅着涓涓细流发呆,后边的一只小豹崽欢快地跑过来,前边两只爪子搭在喝水的豹崽兄弟脊背上,跟它打闹。
母豹慢悠悠地在后边压阵。它见那只小豹崽影响兄弟喝水,就走过去叼起它放在溪边。然后它母豹低头喝水,似乎在给小豹崽做示范。小豹崽果然安静下来,趴下来学着妈妈的样子喝水。
“哇塞!太美妙了!”窦芍药看着姐妹们兴奋异常的脸,“这可是我们女子虎豹巡护队成立以来,一次性拍摄到的最多的东北豹,四只,四只啊!”
这时天空降下了雨点,远处传来隆隆雷声。
窦芍药再也无法淡定了,她决定立即下山。一是尽快将这个新闻上报给县林草局和东北虎豹国家公园管理机构;二是大雨将至,山上森林容易遭受雷击,她们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
虽然降雨越来越大,但队员们仍然兴冲冲地谈论着,金美丽甚至唱起了歌谣。
窦芍药的手机刚有信号,就发现有11个未接电话:马志军的6个,窦青松的3个,窦红英的2个。微信里有马志军的3个语音留言和窦红英的两个留言。
窦芍药直接打开了微信语音留言,先听马志军的。
马志军:窦芍药,你怎么回事?为啥不接电话?你爷爷要死了,你在哪呢?
马志军:我真服了你,窦芍药,关键时刻一点指望不上,我的天啊,儿子,你没事吧?
马志军:窦芍药,你是个混蛋!你为什么要把儿子送到你爷爷家,你害死我儿子了!你,你去死吧!
窦芍药开着语音,车里的扈红、金美丽和杨丹都听见了,她们吓得面面相觑,纷纷去看窦芍药。
窦芍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面色惨白。
“芍药你别开车了,我开吧。”扈红说。
窦芍药知道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再安全地驾驶越野车在山路上行驶,就猛地一踩刹车。
扈红换到驾驶座上,加大了油门。窦芍药听窦红英的微信语音。
窦红英:姐,姐,你还在山上吗?打你电话接不通,急死我了!你要是手机有信号了,立即跟我联系!
窦红英:姐,你看到微信后直接来县医院,咱爷爷正在抢救呢。
窦芍药给马志军拨电话,响了两声马志军接听,“志军,发生了什么情况?”她焦急地问。
“你还知道回电话啊,我的天啊!”马志军的语气充满了怨愤,“你爷爷昏迷不醒,正在县医院急救室抢救,啥也别说了,你快来吧!”
“儿子咋的了,你微信说到马景阳,他究竟咋的了,你快告诉我!”窦芍药更关心儿子的安危。
马景阳身体有几处擦伤,其中一处比较严重——他的左大腿外侧被树枝刮开一个大口子,缝了37针。
窦芍药赶到县医院的时候,马景阳的麻药劲刚过,疼痛袭来,身体一阵阵颤栗,他哭嚎着喊妈妈。马志军和他妈手忙脚乱,正要给他吃止痛片。
“儿子。”窦芍药快步跑到病床前,掀开被子看到马景阳左腿外侧的绷带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眼眶顿时湿润了。
“妈妈!”马景阳伸开双臂抱着窦芍药的脖子,哀声哭道,“妈妈,妈妈,我爱你妈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
马志军的母亲擦了擦眼泪,眼里的温柔顿时变得冷厉起来,“芍药,你,你的样子还像个当妈的吗?景阳差点被洪水淹死,你却连个音讯都没有,真是,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当妈的!”
马志军母亲越说越气,嘴唇哆嗦了起来,胸脯剧烈起伏着。
“奶奶,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妈!”马景阳大声吼道,“我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也是最伟大的妈妈,她从事的虎豹保护事业也是最伟大的,我最崇拜我妈妈!”他竟然忽略了疼痛。
马景阳一连用了四个“最”字来形容窦芍药,说完他特意很响地在窦芍药脸上亲了一口。
“小王八犊子,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平时白疼你了!”马志军的母亲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承认,母子情深是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和战胜的。
窦芍药听了儿子的话后,心里更加地愧疚,“儿子,妈妈也爱你!”她亲了马景阳一口。马景阳幸福地笑了起来,两个酒窝透着甜蜜。
“你刚才还疼得要死要活,咋的,现在见到你妈妈就不疼了?”马志军拿着药片,揶揄道。
“哎呦,疼,疼死我了!”马景阳这才感觉到了剧痛,“妈妈,你喂我吃药好好吗?”
“好,妈妈喂你吃药。”窦芍药从马志军手里拿过两片白色药片,婆婆把水杯递给她。
马景阳吃下止疼药,似乎精神作用在作怪,感觉不那么疼痛了。
安顿好马景阳,窦芍药心里惦记爷爷,慌里慌张地朝ICU病房跑去。
ICU病房的门关着,这种重症监护室是不许家人进入的,里面由特护人员全天候监护。
病房门口有几排长椅,十几个病人家属坐在上面,等待医护人员随时传唤。
窦芍药听人说过,县医院的危重症患者进入ICU病房后,家属们就日夜在门口守候,等待里面的消息。白天在长椅上等待,晚上租用医院的简易床睡在门口,就是为了便于医护人员随叫随到。
一般早上8点半,病房的门会被打开,护士出来叫病人的名字,病人家属赶紧答应,护士催他们缴费。
ICU病房就像个吃人的大口,一般重症患者每天要花费1万多元,病情稍微严重的每天要花费2万3万都不止。所以普通人家是住不起ICU病房的。
而除了上午8点半以外,门外的病人家属最害怕护士叫到自己的名字,因为这个时候叫他们,大多情况下就是病人已经不行了,让他们准备后事……
边秀珍和窦青松、余巧珍、窦红英守在病房门外,窦芍药匆匆跑来的时候,疲乏至极的边秀珍正躺在窦青松大腿上迷糊。
“咋样了?我爷爷咋样了?”窦芍药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地问。
窦青松瞄了眼睡在他腿上的母亲,害怕扰醒她,朝窦芍药摇了摇头。
边秀珍没有睡着,听见动静睁开眼睛,见是窦芍药就坐了起来,眼圈红了。
“奶奶!”窦芍药走过去抓住边秀珍的手,“你别担心,我爷爷不会有事,他绝不会有事的。”
边秀珍握着窦芍药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芍药,奶奶,奶奶差点把景阳给弄丢了,奶奶对不起你,你儿子咋样了?”说罢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窦芍药心头一热,眼眶湿润,她没想到爷爷还躺在ICU病房昏迷不醒,奶奶先跟自己道歉,她惦记的是差点被自己弄丢了的重外孙,一时让窦芍药心疼不已。
她把奶奶揽进怀里,才发觉奶奶已不再是那个腰身挺拔、黑发如云的奶奶了,她现在的腰背已经驼了,头发也已花白大半,奶奶在她怀里一下子显得瘦小起来,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仰视的中年妇女了。
“妈,我和芍药、红英在这守着就行了,你和巧珍回我家吧,天这么晚了,你又惊又吓了半天,也累了,回去冲个热水澡,早点躺下休息吧。”窦青松走过来俯下身子说。
余巧珍突然面露难色,眼角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情愿。窦芍药把这些看在眼里,读懂了二舅妈眼色的含义,她是怪罪二舅没有跟她商量,就做出让婆婆回她家住的决定。
“我不去你家住,我要在这等你爸醒过来。”边秀珍说。
窦青松叹息一声,“妈,我爸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再说里面有专门的特护人员护理,用不到我们,你在这里守着也是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是啊,奶奶,即使我爷爷醒了,在他没出ICU病房之前,是不允许家属进去看望的,你在这守着也没用。”窦芍药宽慰道。
“那……”边秀珍转头看向窦芍药,“我不去你二叔家,我去你家住,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