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景阳不想再让苏清晨给母亲送药了,他不想让他再出现在母亲面前。这天下午,他估计母亲快要下班时,来到了苏清晨的诊所,他要帮母亲把熬好的汤药端回去。
他走近诊所,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而且内容还是关于母亲的,马景阳就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瞧你那没出息样!”何丽白他一眼,讥讽地说,“她有没有药壶,有没有时间熬药,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如此下贱地熬药、送药,那个骚货是你妈吗?你妈我有病你也没这么孝心过,苏清晨,你有病吧你!?”
“你有事说事,不要作践人家!”苏清晨见母亲骂窦芍药骚货,十分不爽,说话的语气强硬起来。
“不行,我决不许你这么下贱!”何丽恼怒了,突然抓住药壶的手柄,“倒掉!喂狗也不给她喝。”
“妈——”苏清晨一把抓住母亲握着手柄的手。
这些药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熬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就要熬成,那可是他对窦芍药的一片心意啊,岂能让母亲倒掉?
“你撒开!我必须倒掉!”何丽朝苏清晨瞪眼吼道。
“不行!”苏清晨手上用了些力,试图把药壶夺下来。
何丽手腕被苏清晨弄疼了,她见苏清晨为了窦芍药竟然对自己下狠手,心里的怒火愈发旺盛,她几乎疯狂地在苏清晨肚子上捣了一拳,然后双手抢夺药壶。
苏清晨本就腿脚不利索,奋力抢夺药壶,被母亲狠狠地打在胃部,一阵闷痛使他没有站稳,药壶里的汤汁溅了出来。
“哎呦!”苏清晨痛苦地叫了一声。
褐色的浓稠汤汁,溅到了苏清晨的手上,他本能地撒开了手。
何丽不管儿子被药汁汤了手,狂怒地拿着药壶推开屋门。
马景阳连忙躲在木栅栏后边,蹲下来。何丽打开药壶盖,药汁和药渣全部倒在栅栏边。幸好她在栅栏的那一边,盛怒之下没有瞧见马景阳,不然滚烫的药渣和药汁会将马景阳烫伤。
何丽骂骂咧咧进了屋,马景阳吓坏了,这个疯子的女人面目可憎,五官扭曲,像动画片里的魔鬼。
马景阳害怕了,站起来撒腿朝姥姥家跑去。
天黑后,母亲的越野车拉着窦勇回来了。超市不能没有人,窦红英留在那里照应。
徐翠翠把菜摘好,窦芍药三下五除二把两个菜炒好,马景阳把饭桌摆好,窦芍药给窦红英打手机,让她回来吃饭。
吃过晚饭,窦芍药和窦红英一起在厨房里洗涮,马景阳和窦勇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这时苏清晨端着药壶走了进来。
马景阳听见外屋说话的动静,知道那个懂中医的苏叔叔又来送药了,就走出来瞪着复杂的眼神看苏清晨。他发现苏清晨的右手缠着纱布,知道那是下午被药汁烫伤的。
窦芍药也看到了苏清晨手上的伤,“呦,你的手咋整的?刀割的吗?伤的重不重?”
“哦,没事。熬药的时候不小心,药汁溅到了手上。”苏清晨笑了笑。
“药汁烫伤的?厉害不?”窦芍药关切地问。
苏清晨把手伸了伸,“没事,抹了獾子油,过几天就好了。”
马景阳见母亲关切心疼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虽然年纪不大,心思却很细腻缜密,他早看出了苏清晨的心思,就说:“苏叔叔,既然你把手烫伤了,那你就把草药给我吧,以后我给我妈熬制,不麻烦你每天起早贪晚地熬制了。”
苏清晨没想到,小小的孩子会说出这种话,虽然不知他的真实用意,但仍有一种被人看破心思的窘迫。
“傻孩子,你那么小怎么给妈妈熬药?”窦芍药摸着儿子的脑瓜笑说,“熬制中药可不是儿戏,火候不到药效不行,火候大了熬糊了有毒,景阳,你的孝心妈妈心领了,谢谢你!”
窦芍药在马景阳脑门上亲了一口。
苏清晨笑笑说:“不碍事的,叔叔这点小伤不影响熬药。”
“那也不用你熬药!”马景阳语气冷淡下来,看着苏清晨的眼光透着极度的不友好,“你以后还是专心经营你的诊所,少往我姥姥家跑。”
“景阳!”窦芍药呵斥道,“怎么跟你苏叔叔说话呢,一点礼貌也没有!”
苏清晨脸上的表情极其尴尬,一阵红一阵白,端着空药壶不知所措。
“小姨,不行你给我妈熬药吧,”马景阳把头转向窦红英,“你在超市里一边卖货一边熬药,两不耽误。再说你是我妈的亲妹妹,咱自己家有人,用不着外人来献殷勤!”
马景阳把眼光瞥向窦红英,目光里满含期待和乞求。
窦红英瞄了姐姐一眼,又扫了扫囧在那里端着药壶的苏清晨,笑了,“好啊,小姨听你的,以后小姨给你妈熬药。”
“小姨万岁!”马景阳欢呼着举起了小拳头。
窦芍药本来也不想让苏清晨给她熬药、送药,一是两人以前有那点暧昧的关系,林场不少人都知道,她不想让别人背后嚼舌头;二是苏清晨腿脚不利索,每天起大早熬药,还要跛着脚给她送来,往返四趟着实不忍。
现在虽然儿子说的有些难听,但她不知道马景阳在家发现马志军和库晓晓的隐情,也不清楚马景阳偷听了苏清晨与何丽的争吵,就朝苏清晨两手一摊,“就这么办吧,清晨,你不要再给我熬药了,诊所挺忙的,你还是专心给患者看病吧。”
苏清晨咳嗽两声,只好作罢。
解决了苏清晨对妈妈的纠缠,马景阳心里得意极了。第二天吃过晚饭,他又开始纠缠妈妈了,“妈,明天我要跟你去巡山。”
“那可不行,巡山是非常辛苦的,也很危险,你年纪太小,还是乖乖在家跟窦勇玩耍吧。”窦芍药摇摇头。
“我都12岁了,还是学校500米跑的冠军呢,我不怕累,也不怕危险。”马景阳故意把年龄说成虚岁。
窦芍药被儿子逗笑了,还是不同意带他去。
“老师给我们布置了暑假作业,要求我们参加有意义的社会实践活动,还要写作文,我觉得跟你们上山巡护,为保护东北虎豹出一份力,是最有意义的,妈妈,你就让我去吧?”
马景阳搂着窦芍药的一只胳膊,左右摇晃地撒娇。窦芍药拗不过他,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就点了头。
第二天早上4点,天刚蒙蒙亮,窦芍药还在睡觉,马景阳就醒了。窦芍药被他被弄醒,看看表时间尚早,就把儿子揽在怀里继续睡觉。
5点钟,母子二人起床。6点钟,马景阳就坐在了窦芍药越野车的副驾驶。
今天去“野猪岭”巡护,窦芍药和队员们聚齐,两辆车前后驶出朝阳林场。
马景阳听说去“野猪岭”巡护,特别兴奋,话匣子就关不上了。“妈,‘野猪岭’是不是因为野猪很多,才叫‘野猪岭’的?”
扈红抢答,“是啊,干儿子,你猜对了,加十分。”
马景阳洋洋自得起来,“干妈,既然野猪那么多,你们以前巡护时见过野猪吗?与野猪遭遇时,你们不害怕吗?”
扈红和窦芍药相视一笑,“当然害怕了,尤其那头大公野猪,比两个家猪还大,那两个大獠牙呀,太吓人了!”
“是吗?它能豁死人吗?”马景阳紧张地问。
“当然能把人豁死了!”扈红的表情变得张牙舞爪,“别说人了,就是黑瞎子它也能豁死!”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太爷爷说过,在老爷岭有个俗语,‘一猪二熊三老虎’,最熊气的就是孤猪,这种孤猪天不怕地不怕,连森林之王东北虎见了都躲得远远的,轻易不敢招惹它。”
马景阳煞有其事地说。
“所以说山里太危险,你进了山不许乱跑,要紧紧地跟在妈妈后边,知道吗?”窦芍药借故吓唬他。
马景阳毕竟是个孩子,虽然开始被窦芍药吓唬住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边,但很快他就受山里的风景吸引,管不住手脚了。
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撵野鸡,一会儿又被树上的松鸭和松鼠吸引,乱跑乱跳。窦芍药既要带领大家清理猎套,还要时刻不让儿子跑出视线以外,操碎了心,嗓子都跟他喊哑了。
傍晚她们下到山脚,马景阳累得像摊烂泥,坐进车里就呼呼睡去。车子到了许翠翠家,他也没醒。
窦芍药喊他下车,他耷拉脑袋大有昏睡百年之势,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没办法,窦芍药只好把他抱下车,放在炕上,任他昏睡。
窦芍药做好晚饭,喊马景阳下炕吃饭。马景阳迷迷糊糊下了炕,可是腰酸腿疼,脚下一软跪在地上。惹得窦勇哈哈大笑,“表哥,还没到过年呢,你干嘛给我磕头啊?”
马景阳浑身酸痛,脑袋似乎都支棱不起来了,也没有力气跟窦勇斗嘴,懒懒地瞪了他一眼。
吃过晚饭,窦勇要马景阳和他一起,跟妈妈去超市玩。马景阳疲乏得要命,爬上火炕又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马景阳显得更加疲累,用他的话说就是腰酸得要命,腿胀得要命,脚疼得要命!
窦芍药知道儿子还小,爬山下坡一整天,已经累屁了。
这天她休息,就把马景阳送到了爷爷窦大虎家。窦大虎三个儿子,只有窦青山给他生了孙子窦英俊,老二窦青松和老三窦青云生的都是女孩,他是一个传统观念很深的人,对男孩尤其喜欢。
可是窦英俊不着调,女朋友没少找,却到现在也没结婚,更不要生儿子了。
窦青松和窦青云的女儿也都到了结婚年龄,对象也有了,却不着急结婚,结果第四代就只有窦芍药生的马景阳,他就成了一个孤苗,独瓜。
窦大虎和边秀珍在边境小屋生活得寂寞,就给窦芍药打了几次电话,让她把重外孙送回去,陪他们住几天。
窦芍药其实想让马景阳回县城,让婆婆带着他学点篮球、围棋什么的,可他说啥也不回去。
马景阳跟窦芍药一样,天生对大自然亲近,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松鼠蝴蝶,绿水青山,都是他极为向往的生活。他听窦芍药说要去和太姥爷到边境线作伴,早就急不可耐。
可是窦芍药和马景阳都没想到,他只在边境小屋呆了5天,就发生了一件要命的事件,差点让他们母子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