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三被公安局森林保护大队的警察堵了个正着,他被教育了一番塞进拘留所,半个月后才放出来。
许老三不思悔改,却记恨起了窦大虎。一天上午,窦大虎和边秀珍带着大黄狗出去巡边,许老三拎起木棒把他家窗玻璃全都砸碎了。
中午窦大虎和边秀珍回来,看见一地玻璃渣子,就猜到是许老三报复的“杰作”。
窦大虎抄起手机就想报警,让儿子把许老三抓起来。
边秀珍把电话夺了下来,“算了吧,这种人成天像孤魂野鬼似的在山里转悠,咱得罪不起。”
“怕他干什么,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妈的许老三,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把你脑袋拧下来。”窦大虎忍不下这口气。
“他没有正经事干,就在林子里盯着咱,一旦咱俩巡边出门,他就钻出来祸害咱们,防不胜防啊。”边秀珍太了解许老三了,“这种无赖、狠人,咱得罪不起啊,要是哪天他坏了心思,一把火把咱房子点了,上哪破案去?”
说话间,巡边战士到了。他们见“巡边驿站”的窗户玻璃都被打碎,很是气愤,但没抓住许老三的手,就只能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恨而已。
战士们临走时把窗户尺寸量好,说等明天别的战士巡逻,给他们背几块玻璃镶上,免得晚上寒冷,大爷大娘受苦。
此时已是深秋,山林夜晚的气温接近于零度。这天夜晚窦大虎和边秀珍遭了罪,虽然每人身上盖了两床被子,却仍冻得瑟瑟发抖。
结果第二天早上边秀珍就没起来,她发起了高烧,浑身酸痛,冷得直打摆子。
窦大虎在抽屉里翻找一阵,找出两片扑热息痛,可是已经过期了两个月。
边秀珍疼得实在难受,就喝了两片过期扑热息痛。半个小时后,药效发作,关节不太疼了,但高烧还是不退。
窦大虎想给窦青松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老伴儿去镇医院打吊瓶。
边秀珍没让他打,“我是昨晚冻着了,普通的感冒发烧,你把炕烧热点,我多喝点热水发发汗就好了,老二工作那么忙,小病小灾的别惊动他。”
可是炕烧得烫人,热水喝了一大壶,边秀珍还是发不出来汗,疼痛感更甚了。
窦大虎想去西边庙岭村请医生来,又不敢把老伴儿一个人扔在家里,就不管那么多了,抄起电话就要给窦青松打。
这时院子里想起一句喊声,“干妈在家吗?”
话音未落,刘喜全和几个战士走进屋子。
原来昨天刘喜全到边防派出所检查工作,听了巡逻回去战士的诉说,晚上就住在营房里。今天和战士们一路巡边到窦大虎家,来看望干妈干爸。
刘喜全现在官升一级,肩上的金豆又多了一个,身后一个体格壮实的战士,背着几块玻璃。
边秀珍见刘喜全来了,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挣扎着要坐起来,刘喜全抓住她的手,“呦,干妈,你的手咋这么热呢?”他伸手在边秀珍额头上试了试,烫手。
李喜全立即命令两名战士,背上边秀珍就往西山跑,他们要去庙岭村诊所诊治。
2018年的春天姗姗来迟,时令比往年迟到了半个月,直到阴历四月初五以后,老爷岭的冰雪才彻底融化。可能因为花季也要抢时间,一夜的时间,山岗上就开满了鲜艳的花朵。
这天窦大虎和边秀珍照例带着黄狗巡护边境线,路边不时有灿烂的野百合盛开。
遇到黄色野百合花,边秀珍就把它摘下来放进袋子,晌午回去晒干,等给孩子们来探望时带回去炒肉吃。因为这些黄色的野百合,也叫黄花菜。
突然前边出现一个人影,踉踉跄跄朝二人走过来,“大虎哥,救命……”来人声音微弱,噗通摔倒了。
窦大虎快跑过去,见许老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窦大虎不知实情,以为许老三又跟他耍什么鬼把戏,就踢了他一脚,“喂,你别跟我整景,赶紧起来。”
许老三被他踢了,没有感觉,仍躺在地上死猪一样。
窦大虎蹲下身子扒拉了他一下,“咋的,想讹我啊,没门。”
他本就对这家伙心存厌恶,去年秋天又被他打破玻璃,把老伴儿冻成重感冒,要不是刘喜全带领战士及时赶到,把她送到医院,恐怕老伴儿的命就不保了。所以他对许老三存着小心和芥蒂。
“他是不是装死,吓唬咱们?”边秀珍说。
窦大虎感觉不对劲,抓起许老三的手查看起来,“不对啊,他的手好像被毒蛇咬了。”
“不可能,”边秀珍摇头,“这家伙抓了一辈子蛇,再毒的蛇见了他也挪不动步,他还能被毒蛇咬了?”
“那可说不准,没听说过吗,玩鹰的会被老鹰啄瞎了眼,淹死的也都是会水的。”
窦大虎扒了扒许老三的眼皮,他还没死。
窦大虎拿出刀子,在他手上被毒蛇咬的伤口上割了个口子,用力把黑血挤出来,然后一头钻进草丛里。
几分钟后,窦大虎手里抓着两样草药钻出森林。他的嘴里咀嚼着草药,绿色的沫子布满嘴角。
窦大虎将嚼碎的草药敷在许老三的伤口上,他仍双眼紧闭,嘴唇乌紫。
“有救吗?”边秀珍问。
“不知道,看这伤口和毒性,他是被‘野鸡脖子’咬了。”窦大虎把许老三抗在肩上,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窦大虎把许老三放在炕上,边秀珍瞧他嘴唇乌紫,脸色乌黑,牙关紧咬双眼紧闭,觉得有些可怜,“杀了一辈子蛇,作下天大的孽,这是老天爷惩罚他了。”
说话间,几个巡边战士来到院子,大黄狗低声撒起娇来。
窦大虎连忙把他们叫进屋里。巡边战士的急救包里有特效药,专门针对被老爷岭几种毒蛇的蛇毒。
一刻钟后,许老三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窦大虎坐在旁边,知道是他救了自己一命,爬起来,趴在炕上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你别给我磕头,是他们的特效药救了你的狗命,你该感谢战士们才是。”窦大虎的目光,转向地上围着饭桌吃饭的战士们。
许老三掉过腚,冲着战士们磕头,“感谢亲人解放军,谢谢你们救了我一命。”
“许老三,你不是吹牛吗,再毒的蛇见了你都麻爪,你咋还让‘野鸡脖子’咬了呢?”窦大虎揶揄道。
“唉,别提了,我抓了个白色的‘野鸡脖子’,觉得稀奇,就拿在手里把玩,谁料想那家伙趁我不备咬了我一口,大意,大意了。”许老三讪笑起来。
“白色的‘野鸡脖子’?”窦大虎眼里闪过一丝惊惶,“那不会是蛇王吧?再不就是那条蛇成了仙,老爷岭祖祖辈辈见过的‘野鸡脖子’都是碧绿色的,啥时见过白色的啊?”
“不是蛇王也是蛇仙,许老三,那是你这辈子杀蛇太多了,惹得蛇仙发怒,找你算账来了。”边秀珍嘲讽道。
“别说了,别说了,”许老三觉得在战士们面前被提及往事,确实有作恶之嫌,“老嫂子,你嘴下留情,饶过我吧。”
“我饶过你,老天爷绕不过你,蛇仙绕不过你!”边秀珍愤恨地说。
此后不久,许老三彻底退出捕蛇人的行列。而这以后,老爷岭再也没有职业捕蛇人了。
而许老三之所以不再捕蛇杀蛇,不仅仅是因为他被一条奇怪的白蛇差点咬死,而是他在一次捕蛇中突然扑倒,一跟折断的野蒿子插入他的左眼,他成了半个瞎子。
许老三这才害怕起来,刚刚被白蛇咬了,又莫名地扑倒在蒿子上,插瞎了左眼,他想起边秀珍和其他人的说法,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或者真有什么蛇仙追债来了。
于是为了保命,许老三进城收破烂去了。